“好。”

第二天,陈璟淮和简佩兰一起回了京市。

因为京市离北洲市不远,陈璟淮和简佩兰是开车去的,上午七点多出发,九点就到了。

陈家祖籍在西北,祖上原本是前清的地方军政大臣,北洋政府时期成了割据一方的军阀,后来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都出过不少力,是原始股东,所以建国后就举家搬到了京市。

陈家老宅在京市的长安区,是栋清朝郡王的四合院,也是当初国家发的院子。

昨夜刚刚下过一场大雪,万物都裹着一层银霜,空气雾蒙蒙的,路边的法国梧桐光秃秃的枝丫上结着透明的冰琉璃。

陈璟淮把车停到门口,和简佩兰一起下了车,门口站着老爷子的警卫员小孙,家里的保姆刘阿姨,还有司机,三人俱是喜气洋洋地看着陈璟淮母子二人下车。

“夫人,璟淮,老先生听说你们今天上午过来,可是早就醒了,一直在堂屋等着呢。”

刘阿姨笑呵呵地说着,上前接过了简佩兰的包,一旁的警卫员和司机也到后备箱里搬起了行李。

陈璟淮笑着说:“那可不能让老头儿白等。”

“什么不白等?”

门内突然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紧接着就走出来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手里还提着两条刚刚写好的春联。

简佩兰看见来者后,神情有些不自然,微笑着叫了句爸。老爷子问:“秉勤呢?”

简佩兰道:“他这段时间忙,说年后就回京了,到时候再来给您赔罪。”

老爷子淡淡嗯了一声,又看向了陈璟淮,面对这个长孙,他的神情和态度都缓和了许多,说话也是一副宠爱孙子的老头语气:“刚才说什么老头不白等?有你这么跟爷爷说话的?”

陈璟淮赶紧上前搀扶住老爷子,“亲爷,您上回说看着不错的那个棋盘,我给您拍回来了,您说这是不是不白等?”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一个棋盘你也邀上功了?”

陈璟淮笑道:“哟,你哪个孙子有我孝顺?我天天不干正事,净想着搜罗好东西往你这儿送了,你那两千万一块的老茶饼,喝着够不够味儿?你那帝王绿翡翠观音,摆出来够不够面儿?你说咱们家除了我,谁敢送你这么贵的物件儿?谁送纪委都得查他们。”

老爷子哈哈大笑,把手里的春联塞到了陈璟淮手里。

“一会儿把春联贴了。”

“行。”陈璟淮看了看春联上的字,啧啧道:“不愧是颜体大家,陈老先生这字多少钱肯卖?两百万还是两千万?”

老爷子朝他头上拍了一巴掌,笑着骂道:“又瞎扯,赶紧把对联贴了回屋。”

“好嘞爷。”

和警卫员小孙一起贴好对联,陈璟淮才回了堂屋,然后用新棋盘陪老爷子下了会儿象棋。

其实陈璟淮能讨老爷子喜欢,除了因为是第一个孙子外,还因为他从小就会哄人。

一岁时抓周,他绕过摆了一圈东西,朝着老爷子就爬了过去,搂着老爷子不放,把老爷子乐得不行。三岁时候拿五毛钱买了块糖攥手心里,跑回家时攥化了也硬要孝顺老爷子,让老爷子吃。

小时候陈璟淮知道爷爷不待见自己亲妈,有意想办法讨老爷子开心,因着对陈璟淮的喜欢,老爷子慢慢地对简佩兰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自从前几年陈奶奶去世,陈老爷子的脾气就变得阴晴不定,家里人都不敢招惹他,平时也不怎么回来,只有陈璟淮天天变着法子哄他高兴,隔三差五回来陪陪他,看见什么好东西都给他送过来,任谁看了都得说上句大孝孙。

下了会儿象棋,老爷子觉得累了,就让人收了棋盘。

陈璟淮这时候才问道:“爷爷,这棋盘称您的心不?不称心回头我再给您找个。”

老爷子端起桌边保温杯缓缓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慢悠悠说道:“你什么时候给我带回来个重孙子重孙女,我就称心了。”

嗯,陈璟淮哄人是从小哄爷爷练出来的。

0058 58.告状

陈家到了陈璟淮这一代,小辈很多都已经结婚了,有的连孩子都有了。这主要是因为走政途的人早婚要比晚婚好,这基本算是一条潜规则了。

而陈老爷子在众多孙辈里最喜欢陈璟淮,每到逢年过节都要催他结婚。前些年陈奶奶在的时候还好,自从陈奶奶去世,陈老爷子催得就更紧了,已经到了一看见陈璟淮就要提结婚的事,甚至没事还会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三天两头地要找人给他介绍合适的女孩儿。

陈璟淮也早就料到老爷子会说这么一番话,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语气很是随意,“您不是都有好几个重孙子了?想玩小孩了把那几个叫过来陪您闹会儿不就行了,您就是再催我,我现在也给您变不出来孩子。”

老爷子的火一下就被点着,啪地一下把保温杯磕到了红木桌面上,气得瞪着眼睛看他,恼火道:“小兔崽子,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假听不懂,您快消消气儿。”

陈璟淮赶忙笑着替老爷子顺起了气儿,结果头上结结实实挨了老爷子一巴掌。

“我早晚得先被你气死。”

陈璟淮笑道:“那我的罪过可就大喽,算是陈家罪人,回头还得浸猪笼是不是?”

陈家在民国时是地方军阀,当年的家规里是真有浸猪笼这一条的。陈璟淮小时候经常在老爷子书房翻当年留下的族谱和家规,以及一些旧时候的书信,因此也没少吃自家祖宗的瓜。

“别瞎扯东扯西了。”老爷子说着,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哀怨,一头梳得整整齐齐的银发也散了几缕发丝在额前,整个人看着落寞又寂寥,他咳嗽了两声,长叹一声道:“你奶奶走了好几年了,糟老头子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活了,你也不孝顺,不知道早早地成家……”

陈璟淮趁机道:“爷爷,不是我不想结婚,就是……”

“就是什么?”老爷子问。

陈璟淮直接添油加醋地告起了状:“就是我爹现在管我管得跟啥一样,我看上的那女孩他不待见,要不是陈秉勤天天管着,你孙子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个女朋友?还不是因为我喜欢的女孩他都不满意,他让我娶的我又相不中,这不就僵到这儿了?我也没办法啊爷爷,问题都在您儿子身上。”

老爷子脾气不好,一听就又要发火,黑着脸对陈璟淮道:“现在就给陈秉勤打电话,我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去年过年不回来,今年还不回来,他眼里八成连我这个爹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