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梅蹊见林常在状态不佳,板着脸儿,走上前来:“林小主,御医已到院里等候,还请林常在跟着奴婢往那边去,教御医也好为您瞧一瞧。”

林常在连连应是,赶紧钻出人群里。她紧紧贴在梅蹊身后,紧张惶恐的模样教梅蹊皱了皱眉,回头便把情况禀告与皇后。

高真如闻言,一双眼儿睁得溜圆:“……这林常在竟是这般胆小?那她刚刚不是假哭,而是真哭啊?”

“是。”梅蹊恭声回答道,“奴婢看几名常在答应围过去,她竟是连躲让都不敢躲让。”

“往前可曾有被人欺负过?”皇后蹙了蹙眉,疑道。

“奴婢并未听闻过。”

“……这倒是麻烦了。”皇后皱了皱眉,这胆子小般有好处,像是偶尔脑子糊涂一下,醒过神也马上认错。

可胆子小也有胆子小的坏处,瞧瞧连与人往来都不得行,那万一被惊吓一下

皇后思考片刻,而后吩咐梅蹊去内务府点了两个年长稳重的嬷嬷到林常在那,并且教梅蹊传她的口谕,教林常在往后不必日日前来晨昏定省,在院子里安心养胎。

林常在自是如释重负,喜不胜喜,决定在诞下孩子以前她是一步都不会离开宫室的。

比起高高兴兴的林常在,回到屋里的揆常在终是绷不住表情,露出怒意来:“……可恶,可恶!”

“这林常在,是不是个傻的?”

“就宫里谣言转了转,她就自个儿蹦出来?”今日晨昏定省上发生的事情,教揆常在又惊又喜又怒。

惊的是林常在与她几乎是前后脚怀上孕事,喜的是有她在前,院里再无人注意到自己,怒的是林常在这般去皇后跟前承认怀孕,教她左右为难。

揆常在面上阴晴不定,引得珍珠动作愈发小心。她半躬着身子,双手奉上茶盏,可揆常在久久没接过去,忽地开口问道:“珍珠,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

珍珠愣了愣,迟疑道:“主子也去请示皇后娘娘……?”

教她说,错都错了。

要是如今前去请罪,应当也能与林常在一般。

揆常在瞥了她一眼:“愚笨。”

她伸手接过茶盏,又看了一眼珍珠:“她头一个前去,自是能讨得好。”

“咱们跟在后头,能有什么?”

“说不得皇后娘娘会觉得我心机深沉……”揆常在完全不看好自己现在前去请罪的结果,且不说能不能如林常在的待遇,一想到自己会被人在背后说些愚笨之类的话语,她便全身难受得紧。

揆常在冷着脸儿,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喃喃着:“都到这时候了……刚好趁着无人关注,我也好养养身子,待到端午节……便好。”

揆常在想得极好,却不知有人已是盯上她。

第55章 和婉公主

往后几日, 揆常在照旧深入简出。因着林常在自爆身孕之事,宫苑里的常在答应没曾想院里还有第三个怀孕嫔妃,故而无人怀疑揆常在也是有了身孕, 而是好奇于她的疾病来。

“不过都大半个月了,还未好?莫不是什么隐疾吧?”索绰罗常在随口问道。

“索绰罗姐姐不知,妾身自幼便有鼻鼽风咳, 大夫说应当是春日时节花粉较多而引发的。”揆常在听到疑问,神色不变:“我小时候便有这等旧疾, 每年春夏交会之际便会厉害些,休息个半月一月应当就好了。”

“原是如此。”

“怪不得前几回赏花,揆姐姐都没去呢。”坐在旁边的陆常在面露同情之色,诸人到圆明园来可不就是为了得皇上的宠幸,尤其前有嘉贵人, 后有林常在的情况下,宫苑上下的嫔妃都铆足了劲, 力求在新人入宫前也能怀上龙嗣。

揆常在此前的宠幸不算多, 但也比几名小答应要好多了, 不免教陆常在可惜了些。

揆常在面上故作无奈,轻轻叹了一声:“这也是命吧。”

闲聊的常在答应们齐齐唏嘘,就是不知她们是同情多,还是幸灾乐祸多,反正揆常在看着诸人, 就像是看着一群小傻瓜。

待日落西山,常在答应们纷纷起身告别,分头往各自居住宫室而去。

揆常在嘴角噙着笑, 脚步分外轻快,眼见着自家宫室大门近在眼前, 她也渐渐放松下来,手下意识落在肚子上,轻笑道:“不知道她们知道以后,得有多惊讶。”

想想那景象,揆常在便全身舒坦得很,以至于全然没注意到斜对面宫室的阴影里,正立着一道身影。

立在阴影里的人,是陈答应。

打从上月揆常在报病起,她便注意上揆常在。揆常在说是自己身上起了皮疹,不能用妆,不能侍寝,可面上却是白净得很,半点没有斑点。

陈答应按下不发,日日盯梢,直到今日看到揆常在下意识摸了摸肚子的动作后,陈答应双眼一亮,终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嘴角微微上扬,在揆常在注意到自己之前,缩回了宫室之中。

陈答应立在宫门背后,仰头望向悬在天际的似血斜阳,沉重的暮色笼罩大地,也给陈答应脸上覆盖上一层浓浓的郁色。

从殿内出来的宫婢见状吓了一跳,忙小跑上前扶着陈答应往屋里去:“主子,您怎又在外头立着?还穿着这么单薄?”

任由她百般说话,陈答应依然是一言不发。宫婢扶着陈答应坐下,又转身去茶水间端茶来,撩起帘子往外走时,还不忘瞅了一眼陈答应,心里暗叹不已。

陈答应未降位以前,在常在中的宠爱当属第一。可自打效仿皇后无果,惨遭皇上降位后,便再没有得皇上召见过。

日子一长,陈答应也渐渐安静下来,除去晨昏定省外便如同丢了魂魄,又或是像一道幽灵般飘飘荡荡,寂静无声。

宫婢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把脑海里的思绪抛了出去。待她端着茶水归来,才鼓足勇气道:“主子,咱们还是得养好身子。”

与此同时,揆常在也打了个寒颤,她停下脚步,四下张望,虽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但心头总有一股心惊肉跳的感觉,教她十足不安。

“主子?”珍珠小声道。

“……”揆常在捂着胸口,加快了脚步。直到进了屋里,她才与珍珠说道:“这些日子,就尽量不要外出了。”

珍珠不明所以,却也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