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台机器是系里最贵重的几台机器之一,也就是他们两个?人优秀,老师才允许他们提前使用。

实验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回?来之后,他先观察一下实验台,不亏是第二名,做坏事也做得不留一丝痕迹,他没看出来自己的化学器材被动过。

好在,他做事谨慎,不急着进行实验,又去观察这位同学的表情,才发现了一丝端倪。

他默不作声,将锥形瓶里的液体给倒了。越发地努力在学业上力争上游,虽然一学期才两次正式的考试,但授课老师们对他们这一届的学生都特别?地严格,平时没少进行各种小考,两人拉得越来越大的差距不用到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就能显现出来了。

这位同学的成绩越来越差,在小考上连第二名都不是,听说他期末考试周的时候,都到了要去校医院打葡萄糖的地步了。不知道下学期这位同学有没有勇气来学校接受期末考试的惨败呢。

许沛锡用力一拧毛巾,没几秒,毛巾就被拧得滴不出一丝水来了。

他将毛巾往脸盆架子上一搭,何二叔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大前门来,下意识递给许沛锡,“来,抽一支。”

说完之后,何二叔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妥,上大学之前,砖厂办公室的人一抽烟,许沛锡都是躲出去的,为此还被其他人嘲笑呢,但嘲笑归嘲笑,接下来他们抽烟都出去抽了,毕竟许沛锡大学生,金贵,都是一个?公社的,许沛锡这么有出息,他们面上也有光,不得好好爱护许沛锡呀。

“你看我,糊涂了,我也不抽了。”说着,何二叔就要将烟放回?到口袋里去

许沛锡却目光定定地伸出手,将何二叔手里的烟拿过来,打开掏出一支,含在嘴里,又掏出一支反客为主递给何二叔。

“身上有火柴吧?二叔。”许沛锡语气轻飘的问道。

何二叔呆呆愣愣地将烟接过来,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忙回?答道:“火,当然有,我这就给你点上。”

他低头掏出一盒火柴,掏出一根火柴,划两下,便将燃亮的火苗凑近了许沛锡嘴里的香烟。

何二叔看着许沛锡沉静的面容,心里却在嘀咕,这小子这模样不会?是唬人的吧?就他,就许沛锡会?抽烟了,别?说自?己不信,回?去以后说给侄女听,她都能惊掉下巴。

不过,许沛锡这架势真是摆得没有一丝虚假,他要是不会?抽烟,就凭这沉住气的功夫可了不得了。

许沛锡将点燃的香烟夹起来,熟练地吐出烟雾。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显露自?己会?抽烟。

十八岁一到,他就偷偷跟人买了几根便宜的卷烟。在夜晚苦读之后,他就在宿舍楼下的树丛里,学着周念淮的样子吸烟。

刚吸第一口的时候,他不止被呛得流泪咳嗽,还眉头锁得死死,看着手里的烟,百思不得其解,这什么玩样?

不止味道不好,吸了还难受,难为周念淮他们都一脸地惬意,难道是因为烟的不同,可许父抽着比这更?烂的叶子烟,也一脸地享受呀?

想归想,但他还是坚持着,虽然抽得呛肺,可周念淮那么潇洒成熟的吸烟姿态,一看就让人心驰神往,能迷住人,虽然申明?瑚不迷周念淮吸烟的样子,还不喜欢周念淮抽烟。

但他要想变得成熟起来,不得光长年龄,这成熟男人该做的事情,他也学会?。

许沛锡学什么都很?快,一个?晚上他就能融会?贯通了,将周念淮他们抽烟的模样复现在自?己身上,还有了自?己的风格。周念淮他们吸烟是全然享受型的,那他就是思考型的。

而且这烟的好处他也品出来了,他偷偷抽烟,少了点睡觉时间,第二天居然比平时更?精神了,虽然烟有害于?身体健康,可这么多人沉迷于?抽烟,这烟是有点邪性的。

何二叔吃惊地看着许沛锡驾轻就熟地吸烟,瞪大眼睛愕然道:“你真的会?抽烟啊。”

许沛锡手指中夹着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边收回?悠远的眼睛,边轻声说道:“二叔,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不能总是个?毛头小子吧。”

许沛锡这自?如连贯的动?作,完全看不出他只抽过一回?烟,算上这次,也才两次。

虽然抽烟能解乏解困,对?常年熬夜学习的他,可是有利的工具,但要是靠抽烟来增加学习时间,就要多出一项日常开支,他方?方?面面列出来了,大学四年总共要花多少钱,不想打破既定的计划。

再者学会?抽烟了之后,这抽烟也没有多稀奇的,也就那么回?事。更?重要的是,申明?瑚不喜欢人抽烟,他总不能朝着她讨厌的形象成长。

何二叔猛地了一口烟,哈哈笑道:“你小子,先前看你对?烟的态度,我还以为你能一辈子忍得住不碰这香烟呢。想不到呀,你真是让人看不透。”

许沛锡没说话,和何二叔并立站着,默默地吸着烟,看着一层层缭绕的烟雾,他心情低沉又带着一丝狠劲想着,反正申明?瑚永远不会?知道他吸烟的事,也不会?关心他吸不吸烟。那他稍微放纵自?己,又有什么要紧的。这烟可是好东西?,能减轻他心间的苦意。

烟燃到半截时,许沛锡停了停,突然问道:“晓兰现在在干什么?”

何二叔微微一愣,想不到许沛锡会?问起自?己侄女来。起初侄女为一个?隔壁村子的穷小子,求到自?己面前来,他是对?许沛锡有意见的。

那时候许父又发了一次酒疯,人直接进医院了,看许沛锡这个?人,总不能不看他的家?庭吧,要是侄女和他真有苗头的话。

许沛锡没前途,许家?更?没前途,就是个?烂泥沼,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侄女丢进坑里去,以后爬都爬不出来,就跟那个?人越来越横的许家?大儿?媳妇,李艳红一样。

但他深知不能明?面上反对?正上头的侄女,所以不仅没问一句她和许沛锡的事,反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将许沛锡招到砖厂来做临时工。

他没见许沛锡,可一直派人盯着许沛锡,要是许沛锡和侄女有什么情况,马上汇报给他。

可许沛锡真是一心来赚钱还债的,埋头运煤渣,一个?字都没有提过侄女,仿佛根本就不认识这一号人。

反倒是自?家?侄女剃头挑子一头热,每天屁颠颠地来给人送吃的喝的,许沛锡那是能躲就躲,躲不开也绝不接受侄女的一滴水。弄的侄女挺伤心的。

他心里恨侄女不争气,但对?许沛锡却没了意见。

明?显侄女中意许沛锡,许沛锡却对?她没有一丁点感觉。

许沛锡拿到京大的录取通知书后,他和大哥真是后悔不迭,但心里也知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许沛锡恨不得跟侄女划清界限,明?明?白白地告诉周围人,他和何晓兰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那他们跟许沛锡提侄女,想借此跟许沛锡打好交情,不是马屁拍在马腿上嘛。

他的傻儿?子还说没必要对?许沛锡这么小心翼翼的,许沛锡一个?小辈,他家?一个?村支书,一个?砖厂厂长,放在县里,门楣也不弱。

他脑子不灵光的儿?子懂什么?根本不懂一个?京大大学生的含金量,也就这几年许沛锡没毕业呢,学校放假回?家?,他们这些乡亲还能见见他的面,跟他说几句话。

等?许沛锡毕业分配工作后,都不见着人家?的面,人家?百忙之中抽空回?来一趟,也是县里领导招待的事了。他们这些人垫着脚都看不到他的脑袋缝。

没必要?太有必要了。

一听许沛锡主动?说起侄女,何二叔那叫一个?满面春风呀,当即笑开了,虽然他知道许沛锡提了提,照样对?侄女没什么意思,但她侄女可就是许沛锡亲近的同学了。

何二叔笑着说道:“嘿,就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做做广播,画画黑板报。我让她学一学厂里的账目,她也不肯去学,就贪玩。”

何二叔嘴上虽然对?侄女都是抱怨,可话语里可是满满对?何晓兰的宠爱和自?豪。没错,是自?豪,贪玩的何晓兰是下一代之中脑子最聪明?的小辈了,又是最小的,能不放宽评价标准嘛。

许沛锡从小就被养母教?导,知识的重要性,进了京大一学期,他更?明?白知识为什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