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之和?桑晚站在首位, 东陵逸并不急着启程,和?王爷们候在一处,许多高官大臣都来了,于宫门?相送。
宫道里,太后环着萧琼斓走的极慢, 宁王也跟在一侧,缓缓向宫门?走去。
民间嫁娶都有红盖头?一说, 但?宫中并无这等礼俗。
姚淑兰这会儿倒无暇顾及萧承基, 衣袖下的手紧紧扣着萧琼斓的腕子,不知在说什么。
公主眼圈泛红,显然?在寝宫时已经哭过?,饶是太后这么多年见惯了风雨和?生离死别, 此刻也双眼泛红。
“母后哭什么,为了王兄, 斓儿嫁就是了。”
时至今日, 萧琼斓说的已经是气话,早在秦臻儿被萧衍之宣布死讯那日,她就知道自己非嫁不可了。
昨日的上元节仿若梦一场,这是她和?太后一起过?的, 最后一个团圆年。
日后,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形。
“哀家知道你怨母后。”
越到宫门?,姚淑兰便越步子沉重。
“你是皇室公主,不该卷入内斗,哀家不想看你下嫁于官,皇帝更不会允你建公主府招驸马,北狄王子或是个好?人选。”
萧琼斓陪在太后身边,几乎朝夕共处的长大,也见过?不少帝王曾经的不堪。
又怎会不知帝王对她们的憎恶,就连昭阳公主的封号,还是赐下和?亲时才有的。
她笑?中带泪:“母后当年杀了许多父皇的孩儿,若宫中不止我一位公主,和?亲的,也定不会是儿臣这嫡出之尊!”
她说完,面带决绝地往前行了一步,转身冲姚淑兰盈盈拜下。
“儿臣日后远在北狄,遥祝母后身体?康健,王兄……得偿所愿。”
萧琼斓说的不算隐晦,他们离皇帝那儿还有些距离,宫门?并听不到这儿的谈话声。
太后和?宁王这些日子要夺位,她不是猜不出,但?其中细节,也不会告诉她一个要和?亲的公主。
萧琼斓拜了三拜,起身向萧衍之和?一众臣子走去,背影落寞。
身后的几个随侍婢女连忙跟上,皆低着头?,生怕听了那么多掉脑袋的话,被姚淑兰杀人灭口。
契蒙身穿北狄喜服,唇角噙笑?,往日的凶气少了许多,安静等萧琼斓逐一告别。
萧承基眼中纵有不舍,但?也无法?改变现状。
他扶住姚淑兰:“母后何苦将斓儿嫁给北狄那蛮夷之辈,早知陛下要和?亲,还不如下嫁,许了亲事,还能留在京中。”
“放眼京中权贵,亦无人能忍公主脾性,哀家又岂能让公主下嫁于人,只有北狄王子的身份配得上她,亦能保她一世荣华。”
姚淑兰叹息,“且不说京中现在,无人敢和?姚家有染,就是下嫁,日后也不能保证斓儿不受打击。”
萧承基却是不解:“不受打击?”
太后拍了拍宁王搀着她的手,语重心长:
“皇帝是哀家看着成长起来的,这么久都没动作,手中或已捏了姚家把柄,哀家不能让斓儿也深陷泥潭,北狄虽不是个好?去处,但?契蒙为人直爽,又有男儿担当,她嫁过?去,总比在京中好?些。”
“若我们败了,斓儿贵为长公主,从未参与其中,的确不会受牵连,但?她能接受我们都死在她眼前的结局吗?”
萧承基眉头?深蹙:“儿臣可以?不争,做个闲散王爷就是,虽心有不甘,也好?过?亲人分离,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宁王心智虽然?恢复,但?到底痴傻了这么多年,再如何悉心教养,心智谋略也终究不堪一击,想法?天?真。
“傻孩子,早就来不及了。”
姚淑兰自嘲般笑?笑?:“在你痴傻的这些年里,母后做了许多不好?的事,姚家亦是如此,争与不争,都是死路。与其等死,为何不争?”
说话间,他们也缓步走到了宫门?前,太后和?帝王并排站定。
萧琼斓已经同帝王和?萧梓轩拜别,上了公主銮驾,薄纱落下,模糊了她的身影。
臣子们同太后问安的声音整整齐齐,宁王亦同萧衍之见礼。
帝王连多余的视线都未给太后,只淡淡问道:“宁王后背的鞭伤可好?些了?”
萧承基敷衍回应:“劳陛下记挂,已然?大好?。”
“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就行。”帝王冷嘲。
宁王拱手,反嘲道:“这个自然,臣没齿难没!”
契蒙阔步走来,冲姚淑兰行北狄礼。
因?着从未谈过?儿女情长,并不知如何说这场面话,只笨拙地说会给公主该有的尊荣。
姚淑兰双手扶起契蒙还躬着的身子:“不论哀家如何,斓儿都是晋国唯一的长公主,还望王子珍重善待。”
桑晚的手被帝王握着,悄悄用?力。
从始至终,姚淑兰都爱公主胜过?宁王,但?演的太像了,连銮驾里的公主都骗了去。
太后虽是恶人,但?这一刻,也有她的身不由己。
想想也是,比起身患顽疾多年,还是将死之身的宁王,萧琼斓从出生起就从未离开过?太后身边,怎会不心疼。
契蒙愣了愣,“太后放心,日后若和?公主有情,那自然?是好?,若没有,也会相敬如宾,保她正室之尊。”
他本想说,若两国邦交融洽,每年回来两月省亲也合情合理?,但?若姚氏覆灭,公主回来只会徒增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