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京平等候多时了。
他笑着问刘学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上学的打算,就接个电话出去了,刘学双手放在膝盖上礼貌地等着,看着窗外的太阳逐渐西下,将天空渡一层漂亮的金色,墙上挂的钟表从一个数指到另一个数,他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他有些坐不住了。
他频频回头看那扇被掩着的门,低头给廖远停发消息,找他要陶校长的电话号码,如果陶校长还不回来,他就要走了,他心里挂念着廖远停,坐不安生。
廖远停将电话号码发过来,他拨打过去,陶京平愧疚地向他道歉,说自己临时开个紧急会,没来得及和他说,刘学说没关系,等陶校长有空了他再来。电话挂断,他从办公楼走出去,脚步一顿。
李峻。
突然面对长时间不见的朋友,刘学有些窘迫和尴尬。
李峻比他更呆滞,他站在原地使劲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他手足无措着,像是想很快地跑过来问个清楚,又像是怕冒犯,一时站在原地不是,向前也不是,向后更不是,直到刘学主动向他笑笑,他才猛然冲到他面前,瞳孔颤着,刘学被他冲过来的速度惊了一下,还没说话,李峻急急地说:“你等我一下。”
刘学看着他跑远,没等三分钟,又见他气喘吁吁地从楼上下来,抱着一大叠笔记本,他用一条腿撑着书,一只手拿着笔,咬下笔帽,快速地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和家庭地址,“这是我的学习笔记。”他看着刘学,眼眶有些湿润,“我还是年级第一。”
刘学的脊椎骨都在发麻。
他看着李峻,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变了,比之前高了,壮了,也阳光了。
“谢谢。”刘学郑重地道谢,接过他手里沉甸甸的书本。
“你怎么来的?我可以和你一起吗?”李峻跟着他,看着他清俊的侧脸,“那是我的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你有事可以找我,我不关机。”
“好。”
他们走到校门口,刘学说:“不用送了,回去上课吧。”他抿抿唇,“阿姨还好吗?我……我没抽出时间去看望她,抱歉。”
李峻摇头:“你已经来了很多遍了,你的……哥哥们,经常来的。”
刘学微笑着点点头,“我走了,你回去吧。”
李峻犹豫着,看着他的背影,少年的友情在此刻勇敢又无畏,他大声说:“我也不搬家,刘学!记得找我!”
刘学一顿,笑了,不知道被什么鼓舞,也充满傻劲儿地大声回他:“好!”
回去的路上,他心情愉悦地和廖远停打电话,想向他分享今天的惊喜,他翻着李峻的笔记本,上面详细记录了每一节课都学了哪些重点,无论哪个科目,都连贯精准,没有一句废话和重复,还有细心的注解和标注,还有些以前学的知识点串联,可见这是李峻专门为他准备的。
廖远停接了,不仅接了,还听他分享了自己的喜悦,并嘱咐他回来的时候慢点,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茶室陷入安静。
“你爱人。”
对方优雅地品茶,垂着黑长的发。
泼墨山水画的屏风隔开,一方斟茶谈话,一方弹琴作曲,四方红木桌,青白色桌布垂下,茶具摆在当中,翠绿色的茶叶沉沉浮浮。
她微微抬手,弹古筝的女孩儿便退了出去。
她面容白皙,虽上了年龄,但保养得当,素颜也颇具风情,举手投足间很有韵味。
“你宁愿自己来见我,也不愿意让他冒险。”
她给廖远停斟了茶,挑着眼尾看他,“是胆子大还是猜得到是我?”
桌下,她的脚勾着廖远停的小腿逐渐向上,廖远停喝口茶,平淡地看着她,“宋主任想聊的总不能是勾引比自己小二十岁的男人。”
宋檬忍俊不禁,捂着嘴笑,她长相端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却像个吃人精气的狐狸精。
“当初我就是这么勾引你父亲的。”她伸手摸廖远停的脸,“你长得可真像他。”
廖远停笑了,抓住她的手腕,“宋主任,自重。”
宋檬微微挑眉,“自重?”
她拍拍手,很快进来一个女孩儿,年龄不大,身形还很瘦弱,穿着岔开到大腿的旗袍,两条嫩白的双腿笔直漂亮。宋檬看她一眼,她便迅速跪在廖远停身边,给他捶腿。
“你这个哥哥腿不舒服,你好好给他按按。”
廖远停眉头皱起,伸手拦她:“站起来。”
女孩儿死死地低着头,固执倔强地跪着。
廖远停不能剧烈活动,也不能情绪激动,他深吸一口气,抓住女孩儿的手腕,硬是把她扯起来,额角跳着的青筋显示他在怒气值的边缘,但他面色不显,只是抽两张纸递给她,让她擦膝盖。
“宋主任。”廖远停直直地看着她,“打哑谜没意思,我也没时间陪你玩,如果你想排遣寂寞,有更好的人选。”
宋檬意味不明地笑着:“你觉得我约你出来是干什么?”
她站起身,冷冷地看眼女孩儿,女孩儿连滚带爬地出去,她走到廖远停身后,环着他的肩膀,柔声道:“远停,好人都不长寿,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人只是人,永远不可能是开天辟地的那一个。”她长长的指甲划着廖远停的下巴,“我有数不完的钱,用不尽的权力,我在这里生活的非常好,如鱼得水,平步青云,这是我活了大半辈子,吃了任何人都没吃过的苦才爬上来的,拿我半条命换的,你说毁就毁了。”她漆黑地瞳孔看着他,“我好爱你啊。”
廖远停笑了:“看来宋主任不仅参与了,还牵扯很深。”
“那当然。”她自豪地笑着:“你以为那些女孩儿都是谁送去的?”
廖远停将她拉开,“宋主任,据我所知,你还有个女儿。”
宋檬猛然掐住廖远停的脖子,眼底通红,她像附人身的恶鬼爬在他的背上,在他耳边轻声说:“难道你要问我同是女人,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狠吗?”她咯咯笑,“廖远停,你以为我为什么找你?”她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情绪激动地像要想将他掐死:“你猜我的女儿在谁的手上。”
廖远停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她。
宋檬猛然松手,坐回去,抽烟,“你知道一个偏远的农村女孩儿会遭遇什么,面临什么吗?”
她鄙视地看着他:“男人总是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实际上呢?哪一个不是女人生出来的?他们喜欢什么你知道吗?最喜欢糟蹋女人。你说巧不巧,比男人还了解他们自己的,偏偏就是被他们蹂躏的女人。你觉得我可恨,你只看到我的所作所为,但你看到了吗,只要你想,你就有无尽的权力,你有你的崇高理想,而你的父亲只用一句话,我就再也没见过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