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崇文站在整个空旷的政务大堂中间发呆。怔忡间,内衙角门“咿呀”开了,出来一个老头。那老头看见黎崇文微微一愣,又马上反应过来。“是黎县令么?”
“正是。”黎崇文不确定这老头是谁。
“黎大人,下官不晓得您今日会到,都没去迎您,实是下官失礼了。”老头儿又是作揖又是低头哈腰。
黎崇文并不是心胸狭窄之人,随摆摆手不在意道:“老丈无需自责。只是,老丈?”
老头儿一见黎崇文没怪罪,刚舒了口气,闻言,忙道:“黎大人,下官是飞狐县的师爷吴银富。”
师爷?黎崇文好奇,这飞狐县连个县令都跑得无影无踪,怎还有个师爷在衙门。
“吴师爷,县里主簿何在?”
“黎大人,县里并未设主簿。”
“县尉何在?”
“钱县尉…。”吴师爷蓦地脑门冒汗。这飞狐县多少年没有官老爷来了。自9年前袁大人任满回京后,再没官老爷到过飞狐县。而他这个师爷又代县令又代县尉。好在每年他们都有银钱给他,吴师爷乐得为他们打掩护。本以为今年这个县令也会如往年一般,吴师爷都做好准备了。哪里晓得这个官老爷竟亲自上任来了。
吴师爷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借口为钱县尉打掩护,捏着衣角频频擦脑门上的汗。
黎崇文虽说混官场不久,到底也是聪明人。吴师爷这般心虚的模样,稍一想想自然就晓得里边的门道了。随也不理他,自顾自逛去了。
他初来乍到北方,对这里的一切事物都不熟悉。县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况。更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可用。吴师爷虽说是个狡猾不正之辈。今后肯定还有很多地方要请教他。所以黎崇文不想得罪他。由着他去想个妥帖的借口来搪塞自己。
黎崇文一派闲适,将每个政务大堂细细逛了个遍。等他逛的差不多也看的差不多了。吴师爷才战战兢兢来到他面前,道:“黎大人,钱县尉老家母亲得了恶疾,所以才不在任上。”
“嗯……”黎崇文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按律,在任职期间官员如需短暂离开要么和上峰请假,要么和同僚协调好。而这个钱县尉显然是没按律办事。离开也绝不是短暂几天。不过也屈得吴师爷绞尽脑汁才想了这么个阴损的借口搪塞他。
“吴师爷你可知钱县尉什么时候能回来?”拿着朝廷的俸禄,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着实可恶。
吴师爷又要擦汗了,这要他怎么说。人家钱县尉老家在蜀西一带。紧赶慢赶也得个把月。即便他现在去信告知也要2个月能赶到飞狐县了。
“吴师爷,钱县尉离开任职地既然没跟上峰请假,一定与你交待清楚的。你怎会不记得他回来的日期呢?”
“说了说了,是下官年老记忆不好。”拿着人家的钱总得帮人家打好掩护的。吴师爷偷偷觑了一眼黎崇文,小声道:“好像是5月初能回来。”
“五月初?吴师爷记错了吧,钱县尉只是短暂离开,怎能超过两个月呢?”
“呃,那可能是下官记错了。应该是四月中旬罢。”一个多月希望钱县尉能如期赶来。
“四月中旬啊。”黎崇文一字一句吐得特别慢。对吴师爷简直是一种变相的凌迟。
“行,你说四月中旬就四月中旬罢。”
吴师爷暗暗舒了口气,心道:这黎大人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他得赶紧回去写信告知钱县尉,望他能如期赶回来。
“烦请吴师爷带路,本官内眷亦跟着上任来了。不知宅内如何?”
又来了,又来了。衙门宅内已然是他吴家一族的天下。这大人突降,现在又突然要住衙门内宅。“黎大人,这宅内久未住人,烦请大人先等等。待下官遣人整出来再请大人和夫人入住,可好。”
“行,那就有劳吴师爷了。不知附近可有暂住的地方。”黎崇文不说有没有客栈,实在是连个像样的集市都没有,客栈实属没希望。
“黎大人,下官领您去。”客栈没有,民宿总能凑出来的。
黎崇文一家好不容易在一家还算打理干净的农房里渡过两天一夜。好在第三天吴师爷请黎崇文和文氏入住宅内。
自此,黎家总算在飞狐县暂时安顿下来。
第四章 收获灵宠
三月初,正是当地人农忙播种时节。春小麦是当地人的主要粮食之一,挨家挨户忙着选种,撒种。
黎家初来乍到,在本地也没什么地可忙活,反而清闲起来。
倒是黎崇文早早去了衙门,只因衙门百废待兴,又缺做事的人。有时候黎静言也会跟着他一道去衙门帮忙,有时就留在在家里读书。文氏和黎琼做完家务便开始在家里做女工。反倒是黎如晦没什么事可做,一天到晚不见人影。
黎雅最是羡慕。只因她这10年来身子不好,文氏一直都拘着她,不让外出。好不容易在文氏的细心调养下,身子越发康健。她就没耐心和娘,姐姐一道窝在家里做女红。反倒喜欢跟着黎如晦去外面。可文氏哪里肯由着她,坚决不同意她外出。好在由哥哥们和大姐合力劝说下,文氏勉强同意她能出去一会儿。
黎雅虽说到古代已有10年,可真正能像个康健的人那样自由自在地外出耍却是头回。
一大早,她用油布包了两块煎饼和小半袋炒栗子,背着一只小竹篓欢快的跟在黎如晦身后。
因大伙儿都忙着种小麦,这会儿进山的人很少。黎雅想着等会儿去山里耍,顺便还能摘些野菜回来添碗。进山路上要路过一大片旱田。
黎雅站在田埂上好奇的看着他们种植小麦。春季是北方一年四季中最为干旱的时节。所以种小麦往往是一大家子一起出动。家中劳力负责远处担水,妇女浇地,孩子在后边撒种。一畦地,浇上三四遍水才勉强吃透,方可撒上麦种。整天下来担水的男人累得够呛。
即便这样,没过几日还得继续担水浇水,补种。
黎雅站在田边看了一会儿,叹气:原来这儿连最简单的抗旱播种浇水点种都不晓得。
进山的路上黎雅一直琢磨着要怎么跟父亲介绍浇水点种的法子。因一路想着事情,原本打算当零嘴的板栗到是省下来了。
黎雅跟着二哥走了好一段山路才停下。
黎如晦看看四周,道:“小妹,再里边咱们不好进去。就在这附近耍呗。你可别跑远了,省得二哥担心。”
黎雅环顾四周,笑眯眯地说:“我都听二哥的,保证不乱跑。”
北方的初春,大山里的雪还没融化彻底。残雪东一块西一块的堆压在地上铺满的松叶上。大片大片的松叶林湿哒哒,散发着腐霉味。灰褐色的松叶地上偶有几缕绿色,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二哥,山上好像也没什么东西嘛?”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完全不知道东北的春天要比南方来得晚。
“你道是我们南方呢,这儿的三月还要下雪哩。”黎如晦轻笑。“小妹乖乖的在这儿呆一会,二哥去那边看看。”黎如晦前几天跟村里人学了几个简单的狩猎陷阱。这会儿有些迫不及待想去看看自己的成果。
黎雅看看周边也没什么可以采摘的,索性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从小布袋里掏出板栗剥着吃了起来。
“吱吱吱…。叽叽叽叽…。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