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福生进去不久后,便听到咔嚓一声,门开了。
福生哎哟一声被孟青一把扔了出来,章韵竹一惊,疑惑地看向孟青,可是孟青却故意看向别处,不敢与她对视。
随后,她便又往暗门内望去,只见顾陵川手提着剑,大步踏至她的面前。
夜幕已深,若不是小雪提着灯,她根本看不清来人的面孔。
只见顾陵川神色凝重,眉间微拧,目光深沉,低声道:“我如今与定国公府千金梁玉娇互生情意,你我之间的事,就当一场梦,忘了吧!”
章韵竹上前一步,双手拽住他腰侧的衣料,仰头认真地望着他,道:“顾陵川,是不是二皇子出事了?”
“一定是二皇子出了什么事,迫使你不得不这样与我划清界限。只是,现在在内院,我们自己的地方,你也要这样吗?”
她双手摇了摇他的身躯,她想不明白,现在没有外人在场,他为何还要戴上这副生人勿近的面具?定国公府的相见,他摆出任何样子她都能够理解,可为什么在自己的府里,在她的面前,他仍要如此?她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替他开脱,连呼吸都隐隐作痛。
只见他一把将她的双手从腰的两侧扯开,同时冷声道:“这同你没有任何干系,记着,你只是从开原来的一个商人,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晓!”
章韵竹不能理解,她看着他将自己的双手扯开,低头的一瞬间,忽然发现,他腰间上的那块佩玉早已没了她亲手编的那段同心流苏。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只见他退后一步,与她拉开距离,道:“我同你说过了,我与梁玉娇两情相悦。”
她只觉得心痛难忍,声音都在颤抖:“顾陵川,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我们一起想法子,你这样什么都不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想法子?”
顾陵川冷笑出声,似乎再也不耐与她这般拉拉扯扯,只见他猛然拔剑出鞘,剑锋指向她的心口,眼神复杂难辨:“你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你的法子是能助我封侯拜相,还是能助我官运亨通?”
“就连二皇子都保不住他自己,你又有何能耐?”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决绝,似乎不愿再继续这样的对话:“修言馆,从今往后归你所有,就算是我给你的补偿。这院子,限你三日内搬离,日后各不相干。”
“总而言之,你我欢好一场,我不愿对你赶尽杀绝,请你好自为之,勿要纠缠不休。”
章韵竹看着与她鼻尖仅有一寸距离的长剑,在黑夜中发出令人心寒的白光。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这把剑在她心上戳下的伤口。
她浑身战栗,双手冰凉,如果是做戏,他怎能做到用剑指着她,这般凌辱?
她的信念终于在此刻崩塌,只见她的嘴角扬起一道没有温度的笑意。
她淡漠地看着那剑尖,心如死灰,如木头人一般,毫无感情地将手腕上的手环捋了下来,随后便将那手环挂在了剑尖之上。
“欢好一场?”
她冷笑地重复着他方才的话,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心话?”
她了然地点了点头,此刻,再多说一句,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只见她漠然地转身,疾步离去。
只望此生,不复相见!
第七十七章 猎物
章韵竹走得很快,她听得到身后小雪与福生追赶她的脚步声,可是她不想转身,也不想停下来等他们。
她就是想走,走得越远越好!
当小雪和福生终于追上她时,她在心中做了一个冲动且任性的决定,她要离开。
两世为人,她一直都很认真、努力且善良地生活着。第一世,她为成为 Language Therapist,认真完成每一科的学习,争取拿到好看的 GPA,还积极参加各种校内活动,尤其是与本专业相关的活动,以期在未来申请留学时有一份拿得出手的 Resume。可是一场磨人的不治之症,生生将她从追梦的路上拽了下来。
第二世,她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哑女,万幸的是有一位疼爱她的姨妈,和感情深厚的表弟。她每日早起,去酱园帮忙,只为好好生活,减轻姨妈的负担,让表弟无后顾之忧地考取功名。她知道穷苦孩子读书的不易,对程洛及他妹妹的遭遇,感同身受。她不顾个人安危,以身试险救了程红,阴差阳错成了顾家冲喜的人选。
她不明白,为何这次又如上一世一般,明明已经看到这条路的终点,却又被人从半道踹了下去?
这两世她都是按照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在行进,如今,她开始怀疑一切,怀疑自己。那么,她不如放纵一次,是不是就不会事与愿违了?
小雪和福生生怕小姐会出事,紧紧地跟在她身后。没曾想,本来追都追不上的小姐似乎放慢了脚步,待走近内室时,出人意料地伸了个懒腰,对他们道:“我要泡个热水澡,你们帮我换上热水吧?”
那语气,以及放松的表情,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小雪有些害怕。
福生拉了拉小雪的衣袖,给她使了个眼色,便拉她出去。到了屋外,福生低声道:“小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几日顺着她一些,你可千万别多嘴啊!”
小雪一听就急了,猛踩了福生一脚,骂道:“都是你家公子的错,害得小姐不像小姐了!”
福生赶忙捂住她的嘴:“小点声!还嫌小姐不够受的吗?再说了,什么你家公子,他也是你家的公子!”
当两人换了热水后,章韵竹便嘱咐他们,让他们不用再伺候了。她说她要好好睡一觉,让他们也早些休息,说完便将还在犹豫的两人推出了门。
虽然她已经决定什么都不管了,可还是硬不下心就这么没有交代便弃了小雪与福生。于是,她写了一封信,留在桌上。
信上交代他们,千万不要因为她不见了而惊慌,让他们拿着信去开原商会,请商会把修言馆关张,同时送他们回开原。还特别叮嘱,京城情势变幻莫测,让他们尽快离开,切记,不要去隔壁求助。
是的,如今她连那名字都不愿意再提,只用“隔壁”二字来替代。
做完最后一件为他人着想的事后,她便简单地收拾了行囊。
门房的老头年纪大了有些聋,因此章韵竹没太费劲便将梁景成给她的马车驾了出去。
自从上次梁景成将她掳上马后,她便要求梁景成教她骑马,虽然没学几次,但好歹也算有些天赋。加上夜深人静,她一路快马加鞭,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驶出了城外。这条路,梁景成带她走了好几次。
出城时,异常顺利,因是定国公府的车,守卫没有为难,便将她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