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直至走出茅草屋,他猛然反应,顾陵泊虽是暗中操控之人,然而明面上此事与他毫无干系。那么为了表姐的名声,求当地大族协助,请求官府低调营救,自是合情合理。更何况他刘野是顾家书院之人,母亲也是顾家多年商铺租户,凭顾家在开原的良好声誉,他认为寻求顾家帮助,成功的把握有七八成。

“柳江镇赌坊老板王亭之,见色起意,几次三番上门求娶不得,今日趁我与表姐归家途中,将表姐劫持。在下不敢贸然去官府击鼓鸣冤,不想坏了表姐名声,能否请顾老爷修书一封,让官府即可前往柳江救人,此事若能低调进行,刘某一家感激不尽!”

顾大海一脸肃穆,盯着刘野问道: “你怎知你表姐是在赌坊而非王亭之住处?”

刘野心跳如鼓,拿出章韵竹事先留给他的一截衣袖: “王亭之此人不是第一次犯下此事,在下同窗之妹便曾被关在赌坊,以三百两为要挟。表姐被劫持之后,在下追赶不及,只在路上捡到表姐衣袖。于是,在下第一时间便寻问同窗,得知赌坊十有八九是王亭之藏人之处。即便被发现,王亭之也能推脱与其无关。大人,在下句句属实,王亭之的人多次上门威胁,街坊均可作证。”

顾大海抬手示意刘野勿需再多做自证,让他在门房稍候片刻。

不多时,顾大海身后跟着多名强健的护卫,朝刘野问道: “刘秀才可会骑马?”

刘野摇头,但表示不必顾及自己,只要能最快前去营救表姐,怎样都无妨。

于是,顾大海领头带着护卫快马加鞭前往柳江救人。刘野为了尽早搭救表姐,忍受颠簸,与一名护卫共骑,另外还有一辆马车紧随其后,准备随时接应章韵竹。

刘野是不会知晓顾家曾有大恩于王亭之,此事牵涉到三房,也是由于顾家在京城的一番运作,才使得王亭之这条老奸巨猾的蠹虫得以安然脱身,告老还乡,摇身一变成了逍遥自在的员外老爷。

赌坊之事,因其懂事地没有在开原行事,因此顾家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料这厮竟偷偷将手伸至开原,甚至将毒手伸向了老夫人属意的章韵竹头上。此事若是营救不及,便不仅仅是刘家一家之事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王亭之的末日已近。

顾大海猛然抽动马鞭,不敢细想最坏的结果。

抵达赌坊之后,原本嚣张的赌坊巡场在看到顾家的腰牌后,乖乖让道。顾大海连看也未多看迎来的场头一眼,指着那颇为显眼的媒婆,冷声吩咐道: “除了这个婆子和她的随从,其余人等全部清场。带路,我要见王亭之!”

王亭之所在房间是赌坊内接待贵客的上等房间,位置颇有些隐秘。随着赌坊被清了场,偌大的场所只听得到众人的脚步声。

刘野紧紧跟随顾大海,方才一路驰骋,他已做好打算,务必第一时间见到表姐,若有不测,定要护她周全。

一盏茶后,由场头引领,最终到达了上等房的门口。

场头还未张口,房内便传来了王亭之的惨叫。

刘野抢先推门而入,顾大海未动,似乎与刘野心意相通,要他先入内,确保章韵竹无恙再带人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表姐失魂落魄地站在床榻前,万幸的是她的衣衫完整,只是垂落于身侧的双手正滴着血。

而一旁的王老爷痛苦地蹲在地上,捂着脸惨叫。

刘野转头朝顾大海点头示意无碍,遂喊了一声表姐,冲上前去。

第十三章 得救

是熟悉的鸡鸣之声将昏睡了一夜的章韵竹唤醒。

入眼的是熟悉的床帐,自己的房间,果真不是做梦,她得救了。

闭上眼,两颊立刻被温热的泪水打湿,她不敢细想在赌坊发生的一切,但是双手掌心传来的痛楚提醒着她,那些恐惧切切实实地发生过。

如果再来一遍,她不敢想象自己还敢不敢再来一次,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躺了许久,她终于从那一番经历中回转过神,于是坐起身。

房外有人守着,听着声响,便进了屋。

“韵竹。”

这是姨妈的声音,章韵竹听得出来姨妈有意压制哭腔,便知晓她应是知道了来龙去脉。

章韵竹的双手缠着布,无法顺利地打手语,于是她微笑着朝姨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随后又往外头打了个手势,她想问问刘野在哪里。

这就是她的外甥女,那个从小养在她身边,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外甥女。为了家牺牲了那么多,醒来的第一件事也还是在担心表弟,担心这个家。

“你表弟没事,不要操心其他,你先喝口水,好不好?” 她心疼得不得了,同时又生着亲生儿子的气。

昨夜,她已经结结实实打了刘野一顿。

刘野跪在她的面前,只是小声地劝着她别哭的太大声: “娘,您打儿子多少,儿子都受着,表姐受了大罪,咱们小声点。不要吵醒她。”

看着外甥女喝完一碗甜粥,徐氏满意地收拾碗筷,待再进屋时便换了副面孔,她凶神恶煞地拿着棍子将罚跪在房外一夜的刘野赶进了屋子。

刘野踉跄地进了屋子,胡子拉碴,面带羞愧地跪在章韵竹面前。

“给你表姐磕个头!你表姐为了你做了那么多,昨日万一有个好歹,你这辈子还都还不清!”

说罢便狠狠地举起了棍子,打算当着章韵竹的面再给这不孝子一顿好打,否则怎么对得起在泉下的妹妹与妹婿。

章韵竹见状赶忙拦了下来,将表弟挡在身后,她拼命地摇头,不让姨妈下手。

她很想说话,可是舌头实在是打不了弯,情急之下,扯掉了缠在手上的布,朝着姨妈打着手语: ‘姨妈,我这不没事吗?刘野是个好孩子,这件事不怪他!他也是被人给害的!’

见他们姐弟情深,姨妈泪流满脸,眼瞧着章韵竹手中狰狞的血痕,便再也硬不下心肠。于是放下手中的棍子,把外甥女拉起身,心疼地捧着她的手,将自己想了一夜的决定说出了口: “韵竹,你表弟虽说不懂事,却也已有功名在身,经此一事,我想他是知错了。你若是不嫌弃,咱们就亲上加亲,选个好日子,把你俩的事儿办了吧?”

“母亲?”

随着刘野惊诧出声,章韵竹也诧异地望向了姨妈,姐弟二人实属没有想到徐氏竟然做出了这么个决定,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为好。

徐氏叹气道: “我原是想再等上一等,若是明年这小子能中举,我也能给你说个好人家。现下一瞧,若是不能找一个能护得住你的人家,唯有将你留在身边,我才能放心得下。”

昨夜,当她见到是东家领着人把儿子与外甥女护送回来的时候,便已料到事情简单不了。尤其是东家临走时说的话,让她胆颤心惊。

“老板娘,你放心,这件事便到此为止,我过几日再上门拜访。”

在听完儿子交代的来龙去脉以后,她才明白东家所说的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

外甥女的命是顾家救下的,外甥女的名声也是顾家保下的,只要有顾家在,柳江的人就再也打不了章韵竹的主意。她不可能在开原找到一个和顾家一样能护得住外甥女的人家,她也很有自知之明,哪怕刘野中了举,凭着自家的条件和外甥女的先天不足,她也不可能将章韵竹够上哪怕顾家的旁枝末叶。因此,只有将章韵竹留在身边,是最好的出路。

然而章韵竹并不知道搭救一事有顾家的参与。她以为是刘野在知县府衙击鼓鸣冤,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才使得姨妈有此打算。她忙打手语,安慰道: ‘姨妈,这些事都是我安排的,是我让表弟去知县报的官。我又不是千金大小姐,这么点事儿,不影响的,再说了,我也不是非要嫁人不可?等表弟中了举,有了官身,就没有人敢对我们怎么样了。不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