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不温不火。肖芝芝耍花枪的本事真是一等一,看似随意的问我和简宁交往情况,旁敲侧击的夸赞他,说医生这个职业稳定,前途好,又说年龄大一点点的男人很适合我……开始的时候,秦朗在一旁不说话,大家都在听肖芝芝演说。后来,他试图岔开话题言其他,不过肖芝芝并没有停止的意思。还好简宁及时调转话题,大家才又开始吃饭。末了,由简宁陪我回秦家取东西,然后送我回去。我不确定秦朗回去之后有没有对肖芝芝说什么,但我确是见到他对肖芝芝冷漠的表情。
当我再去找简宁时,他一反常态的冷淡。几天后,接到简宁的电话,约我在两岸咖啡见面。简宁要了一杯蓝山咖啡,又习惯性的为我点了杯卡布奇诺。他说,最近忙,接到一个棘手的病案。我问她怎么棘手,他对我讲,那是一个有性格缺陷的女孩子,单亲家庭,一直跟着母亲生活,后来母亲与别人组建新的家庭,她成为那个家庭多余的一份子……女孩长大以后,常常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和每个男同事都相处不来,从不接受男子约会,故意撒谎挑拨家庭成员的关系,半夜起来突然开大音量听爵士乐,全然不顾及别人的看法……
简宁又讲,这女孩子的经历和我有几分相似,可惜我没有心思听他说下去,打断他问是不是因为这个没有时间应付我。
简宁沉默许久,声音低低的问,“曦灵,为何将我生生的拽进来?”
我抬头看他,心中一惊,“你说什么?”
他顿了一下,再次压低声音说,“既然你心中已有他人,何必拉我进来淌这趟浑水?”
他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忧伤,我恻然。“简宁,我们也许可以――”
“你是否想过这对我太残忍?”他看着我,又生气又无奈。
“简宁,对不起。”
我们又陷入沉默,盯着杯子发呆。
半饷,听见他缓缓的说,“曦灵,你还没有好。我一直在想,在你心里,除去童年的经历,除去何如深,是不是还有什么打不开的结?我曾经异想天开,如果你的心裂了一条口子,也许我可以进去,从里面修补好它。但若是已经被异物占据,即便再有效的药也无处可入。”
被他说中痛处,我开始鼻头发酸,“你怎么知道这些?”
“陪你去买香水那天,我还只是猜疑,那个人会不会是他?当你叫我过去同他们吃饭的时候,我还有几分欣喜,一定不是他,若是他的话你真能这样从容大方叫我过去?肖芝芝的话提醒了我,你们看对方的神情,分明就是不一样的,这还要我怎么说?”他双手合在一起捂在脸上,又拿开,看上去有些激动,“曦灵,我错看你。”
此时此刻,除了抱歉,我已无话可说。简宁告诉我,他太自信,错误的估计了我,不知我心里竟然装了这么多事情,他根本搞不定。他曾经幻想过我们的美好明天,事到如今,他既无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愿介入这种混乱复杂的关系,因为,他完全没有把握可以修补好我的心。如果哪天我有心里话想要找人倾述,他更愿意做一个倾听者……
简宁一番话提醒了我,他真的还在那里,没有走开吗?真如简宁所说,我的心一直为他保留着地方,别人进不来?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住处,开门进去却看到了如深,他和吴莹莹坐在沙发上交谈甚欢。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感觉很奇怪。
“如深来找你,等了一会了。”莹莹看到我,笑了笑说。
“曦灵你心情不好?脸色这么难看。”如深问。他了解我的脾性。
我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只好摆摆手表示没什么。
如深常来看我,我们互相关心却始终感觉疏离,好像一道无形的墙横在我们中间。我们试着重新亲近对方,关心对方,可在行为上又无时无刻不在传达一种讯息:我们是兄妹,不应该像以前一样亲密。感觉奇怪,说不清楚的别扭,又或许是我还不太适应。如果他是完完全全的兄长,那我的心事是不是可以说给他听?但因为有过那么一段,我又无法当他只是哥哥,很多的心理话难以启齿。
我加倍的投入到工作中去,领导对我的工作表现颇为满意。这年深秋的时候,莹莹告诉我,“我不想出国念书了。”
“啊,”真意外。
莹莹说,她突然不想过那种漂泊的生活了,一个女孩子到异国他乡求学,她害怕孤独。C城的生活很精彩,她爱上这里,也许正因此有了惰性……
我猜她恋爱了。之所以没有告诉我,可能是恋爱关系还不明朗,但我可以肯定,吴莹莹心里住进了人。女人总在爱情中倾其所有,忘记为自己留一条退路。而男人呢?他们更喜欢为自己留一扇后门,当他们想要转身的时候,随时可以进得来。
我将莹莹的雅思考试辅导书借过来,又报了辅导班,加紧准备。我决定出去念书,听说英国的学校比美国的容易申请一点,就是费用比较高。我算了算,手头的款子完全足够支付我出去读几年书的花费,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感激,对父亲母亲,他们至少留了一条路给我。至于秦朗,每每想到他,心里面总是百转千回,说不清的情愫涌上来。我自然是感激他的,感谢他十多年来对我的关爱、怜惜,感谢他在我的成长路上为我遮风挡雨,给我阳光、春风以及生命中再难以寻觅到的温暖。
说逃避也好,说重新开始也好,总之,我已经决定带着回忆远行。
第二十四章 无尽的担忧
白天,我专心工作,晚间在家勤奋备考雅思。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成绩出来了,六点五分,不算高,但足以凭此在英国申请到好一点的大学。
莹莹同如深谈起恋爱,我的猜想没有错,女人的心里住进了人,可以为之放弃很多。至于秦朗,我同他联系不多,除去节假日例行回去看看以外,。他同肖芝芝的好事近了吧。若真的合适,我还是替他高兴,母亲已离开许多年,他一直单身,虽然之前一度不乏女友,可肖芝芝还是第一个和他保持长期关系的女人,就冲这点,我不得不佩服。并且,我越大越懂得,男人需要一个家庭,秦叔叔不例外,需要有人在身边支持他,陪伴他,一同生活,互相照顾。他既然不能接受我,我还是离开的远远好。
清明节去给母亲扫墓,墓碑前有大束鲜花,他应来过。周末去秦家探望,肖芝芝正好在,私底下告诉我他们准备订婚,笑嘻嘻的邀我参加,那表情别有深意。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咧嘴笑笑,“恭喜肖阿姨和秦叔叔。”
回来的时候心情复杂,第二天去了简宁那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竟然可以厚着脸皮找他。我把心里的苦闷向他倾述出来,“秦叔叔同肖芝芝要订婚,你可知道?”
“有听到消息,不过好像还没确定吧。”简宁淡淡的回答。
“肖芝芝说定下来了,他没有邀请我。”
“这没有什么不妥,他也没有邀请我这个朋友,头一次见他还没说定下来呢,曦灵,你始终惦记着?”
我低头不语。
简宁替我添了水,岔开话题,“学校申请得如何?”
“申请了好几所,应该过一阵就有结果了。”
“曦灵,祝你申请到理想学校,适当的时候改变下环境是必要的。”
“谢谢你,简宁。”我有些感动,因他没有因为先前的事情抛弃我,若简宁也不理我,那我的世界真的封闭了。
“拿到offer记得通知我,一起庆祝下。”
“没问题。”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忙着继续申请学校,不停的邮件往来,少回秦家,好一阵没有见到秦叔叔和肖芝芝,只简单通过几次电话,三言两语,他好像很忙,有时候语调中透出疲倦,我们寒暄几句便收线。
夏天的时候,我收到University of St Andrews(圣安德鲁斯大学)的邮件offer,正式函件稍过些时候才会到。我兴高采烈的打电话给如深和简宁,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简宁问我有没有告诉秦朗,怎么也是长辈,这样大的事情应当知会他。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还没有,等拿到正式函件再告诉他们不迟,说早了若有什么意外难免扫兴。
我有些顾虑,一直没有同秦朗谈过我有出国读书的计划,这样晚才和他说,一定让人觉得意外,会不会有些不尊重长辈?
正当我思前想后犹豫着要不要尽早跟秦朗提我去英国读书的事,有天晚上,肖芝芝突然来了电话,随便聊了几句,最后竟然说好久没见怪想我,约我抽空出来见个面拉拉家常。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肖芝芝和我约好第二天晚上在大世界酒店,她请。我穿了随意的体恤牛仔裤帆布鞋过去,肖芝芝人氏一身讲究的打扮,头发新烫过,卷了,比起前阵瘦了些,下巴尖起来。
“曦灵,你来点菜,照着自己喜欢的点。”肖芝芝把菜谱本本推过来,抿着嘴巴看我。
“我不会点,还是肖阿姨来吧。”
她也不再??嗦,接过菜谱本点了几道菜,开始和我拉家常,这回不同,她没有向我提起秦朗,更没提他们订婚一事,多半是问我的情况,最近在忙什么,在外面住得习惯不习惯……我估摸着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应有什么正紧事情找我谈。
“肖阿姨,我一切都好,在外头也习惯了。您和秦叔叔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