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都是素菜,我再出去买点。”

“清淡点好。我可不想这个岁数就发福,呵呵。”

那一年他才三十六,紧实的身型,长腿,高高的,脸上不见一丝皱纹,真的很好看。切,怎么会发福,我当时就在心里笑。

秦朗出来了,刚洗完澡,雾气氤氲,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我在这些年生活中已经习惯、喜欢上了这种味道。湿湿的发梢还滴着水,他总忘记擦干头发。我将录取通知书交给他。他接过去细细的看,我静静的站在在一旁,打量他,等他说话。白色麻料短袖衬衣是洗过澡刚换上去的,精致的亚麻灰贝壳扣子,他看上去格外干净、清爽。

我们一起吃过饭,秦朗拿了两本旅游杂志给我,说是要奖励我顺利上大学,出去旅游,地点任我选。我拿起来一页一页的翻,好多广告,北京双飞七日游……昆明、大理、丽江七日双飞……浪漫三亚蜜月六日行……一时间眼花缭乱,不知道选哪个。“没关系,慢慢想,九月十号才开学。还有一个月时间,看好了告诉我。”

第二天,我告诉秦朗,我想去云南丽江,就选那个大理、丽江七日游。他笑了笑,说知道了,他会安排。想到要出去旅游,从小到大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心中十分激动,忍不住问,“秦叔叔,你的假期有多久?我们什么时候去?”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 “小灵子,恐怕我没有这么多假期。”

我明白了,他是让我自己跟着旅行团去,根本没打算和我一起。“哦。”我失望的对他说。

“小灵子别担心,到时候有个阿姨和你一起。”

“哪个阿姨?”我顿觉疑惑,最近没见哪个阿姨和他来往。

“和我一个单位的,她正好休假也要出去旅游,也是一个人,你们可以一起。”

……我心中深感失望,又不便多问,毕竟,有这一份奖励已属不易。

秦朗说的阿姨叫做肖芝芝,是银行的同事。第二天秦朗约她出来一起吃饭,肖芝芝留一头齐耳短发,大眼睛,尖鼻子,像我一样瘦瘦的,倒也干净利落,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我却得叫她“阿姨”,心里有点别扭。她说要和我一起报团去云南,到时候可以照应照应。他们聊得随意,看上去认识已久。我只静静的坐在秦朗身边,听他们讲话,安静的吃饭,极少搭讪。

过了两日,秦朗突然问我,“小灵子,愿意和肖芝芝一起去云南吗?”

我没做声,想了一下,又答,“无所谓,怎么都行。秦叔叔放心,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小灵子的想法,可这段我手头有好几个事情,实在是抽不出这么多时间来……最多,最多也就能连着周末出去三四天。”他看着我,目光温柔似水,又含着些许歉意。

“我和她不太熟。”

“嗯嗯,这个我知道,不过肖芝芝待人热情,小灵子需要她帮忙的地方,不用顾忌。”

“哦。”

他低头想了一会,突然又讲,“如果小灵子实在不喜欢和陌生人出去,那我看看能不能抽出几天……估计时间短,没法带小灵子去远处。”

听了这话,我顿时心花怒放的,开心得不得了,“好啊好啊,我们去近处吧。时间短点没关系,我还不习惯离家太久了呢。”

他望着我,宠溺的笑,好像在说,“你这个难伺候的小鬼!”

第二天,肖芝芝打来电话,问我为什么突然又不去云南,还以为我不习惯和生人同住,又竭力劝说一番。

秦朗开车带我去了武隆,观芙蓉洞,上仙女山。我们在仙女山上骑马,他的马跑得快,我在后面追,一路小跑,差点被颠下来,我吐口气,轻拍着胸脯,连连说,以后都不敢骑马了。我们还看见了仙女潭,藏在绿树掩映的山谷里,那汪碧绿的深潭,像一块温润的玉石,波澜不惊,一如十五六岁毫无心事的少女。我们在潭边留影,正好都穿了白色系衣服,秦朗轻轻拥着我的肩,微笑着,皓齿微露,我依偎着他,微微低着头,会心的笑容自心底泛出。那张合影在家里珍藏至今。

晚上,我们加入一队年轻人,一起生篝火,烤全羊,看他们在篝火边快乐的跳舞。有那么短短的一刻,脑海里涌起一种冲动的念头,一辈子就这样过,只有他和我。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毫无顾忌的看秦朗开车。他偶尔侧脸看我一眼,弯着眼睛,笑意满满的,终于,我们在这部车子里再也不用通过后视镜交流……

“秦叔叔,开车容易吗?”

“技术活,熟能生巧……”

“唔。”

“小灵子想不想学?以后慢慢教你。”

“嗯嗯,好。”

…….

“秦叔叔,肖芝芝去云南了没?”

“前些天刚开始休假,估计已经出发。小灵子没去成,遗憾了吧!”他转头对我坏坏的笑。

“以后还可以去的嘛。”

“年轻的时候要多出去转转。”

“秦叔叔去过很多地方了?”

“半数是公差,根本算不得去过。以后还得好好出去走走。”

……

开学了,我拖个大行李箱去学校住读,以前总担心没有人要,得去学校当住宿生,现在要正儿八紧的住校,感觉并不如先前所想的那样惶恐,也许是种子已经生了根,发了芽,不再害怕,不用担心被路过的鸟儿叼了去。

大一课少,周五下午没有排课。我每周五吃过中饭便回宿舍,收拾一点简单的东西,迫不及待的去学校门口坐四一七路公交车回家。

到家后,先洗澡,美美的睡个午觉起来,差不多已是下午四点,再去家附近的大超市采购一些新鲜食品回来,系上围裙,哼着歌,在厨房快快乐乐的忙活两个小时,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等着秦朗回来吃饭。我会做地地道道的辣子鸡丁、麻辣鱼、回锅肉,以及他和我百吃不厌的干煸四季豆……渐渐地,我们好像有了默契,他基本都不在周五晚安排活动,即使单位有事情不能按时下班,也会往家打个电话,我做好主菜,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他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回来一起吃饭。“小灵子手艺越来越好了!”他常常夸。

我也开心,更加喜欢烹饪。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喜欢做饭,因为是和心里那个重要的人一同分享啊!

周六白天,秦朗极少在家,多半有正紧事情处理。我一个星期不在,周末打扫房间,总会发现有几件衣服搭在储衣框里面,也不见得脏,但应该是他穿过一两日换下来的,因为衣服上还有淡淡的香味,我很熟悉的味道。我翻出来一齐清理掉,该送到外面干洗的送干洗,水洗的就放家里自己洗,多数衣服不能用洗衣机转,我只得泡上几分钟,再小心的搓……

星期天,秦朗常常带我出去吃饭,我们吃遍了C城有名的馆子。吃过饭,他带我去南滨路走走,或者回家来,坐在沙发上随意的翻翻杂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偶尔有朋友打电话给他,他会带我一起去,几个特别熟的朋友喝喝茶聊聊天玩玩牌,这种场合出现的秦朗的朋友,都是男人,张锐杰,何超,偶尔一回也见他们带女人。日子十分简单,也很惬意。那是我生命里最最温暖的时光。

在学校的时候,室友们天天煲电话粥,唯独我没有,她们都奇怪,说很少见我和同学联系。这么多年来,我鲜有什么知心朋友,安嘉路是唯一的一个。

安考入本地政法大学念法律。我们并不如先前一样兴奋,和他联系也不多,他开始还不时打个电话给我,我很少主动联络他,渐渐地,也就疏远了。仿佛,那些悸动的少年时光,真的就这样远去了,愈来愈模糊,最后褪为一团看不清的光影。

秦朗每周打一个电话到我宿舍,简单问问情况,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物品,生活费够不够,新近参加了什么学校的社团活动……基本都是每周一个,有重要事情会再打,没有就不会再打来。

这一段,基本没见秦朗和哪个女郎频繁交往,当然,私底下偶尔约会某个陌生女郎除外,总之我是没有发现。仿佛先前一起生活的六年,都是雾里看花,从来没有与他亲近过。如今,才慢慢的走进他。我不知不觉已经认同了那个“家”。

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到了大二。班上同学好些都谈起了恋爱,有同系男生约我看电影,我基本都是不去的,王曦灵仍然是别人眼中的怪人,不喜群居,喜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