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深深望着,抓住那温热的掌心。

他起身回答对方:“幸得垂怜,终死不弃。”

说着,手中黑刀猛地向上一挥,凌厉刀气悍然劈向那天上的灵网。

额上封印破开,煞灵入魂,眼中眸色在煞气作用下急剧变化,整个眼球在转瞬间就被那浓重的黑煞覆盖,眉心裂开一道狰狞血纹。

他在暴走失控的边缘唤动体内那截龙脉,将神志从风暴中心拽回来。

这时,一股清润的龙气灌进谢遇体内,帮他缓解了体内的暴动。

樊璃收手,说道:“去祖陵可不能发疯,谢叔叔能撑住么?”

谢遇把人抱起来,向西北走去:“该叫夫君了。”

“问你能撑住不。”

“三千年的阎王就算只留一丝残魂,也能永无止境的在忘川河边等公子璃。那么三千年后,只要樊璃活下去,谢遇就能撑住。”

樊璃笑起来,嗅着谢遇身上的梅香,问道:“现在的天上是什么样子呢?”

“月明星繁。”谢遇在那血月黑空下走着,轻声道:“月亮像一只洁白无瑕的大圆盘,又大又亮,星辰像阳光洒在水里的碎珠子,密密麻麻的铺在苍蓝色天幕上,忽闪发光,就好比人弯着眼睛笑。”

“那光亮拖着长短不齐的尾巴,像要跑下来和樊璃说话,又像要把自已打扮得闪耀绝伦,好挂在天上给樊璃照明。”

樊璃:“有十万颗星星么?”

“无穷尽。”谢遇说道,“照耀樊璃的星辰无穷无尽,他一个人走在人间的那些年,天上的星星就和他作伴,到了晚上,它们说,樊璃别怕,我们照你入梦。”

“到了早上,它们又说,天亮了,樊璃又长大了一天。你坐在院子里,最耀眼的那颗星辰把你身上照暖,你从不孤单,在你一个人戴着枷锁往前走时,整条银河、亿万星宿,都在天上为你呼喊。”

樊璃:“那谢遇呢?”

“谢遇在忘川想了你十年,他每天都在想,樊璃该在人间过得有多圆满。”

他抱紧樊璃踏空向前,走着走着,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猫就跟了过来,接着是一只小狸花,一只把自已的毛发打点得蓬松雪亮的三花大小姐。

无数花色、胖瘦大小的猫叼着灵纸朝这边涌来,随即一爪子撕掉灵纸,像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水一样跟着谢遇。

猫群身后,国师干瘦的手稳稳提着那把金色长剑,钦天监众人抬着一具玄棺,无声的跟随国师往前。

数万战死沙场的北府军亡灵分骑兵、步兵、船兵,这些兵种依次排列,骑兵骑着白森森的骨马,在威严森然的鬼将率领下,和钦天监道土并肩前行。

阴兵身后是数不尽的阴物,这些阴物生前没有军功文运傍身,死后也不能立马去阴界投胎为人,宁觉寺的僧人就跟在这群阴物身后,一边走一边为他们祈福诵经。

雪意带着军队跟在末尾,司马桉哆嗦着趴在马背上紧紧跟着雪意。

“雪、雪意啊,那前面的,好像是鬼啊!”

一只阴物回头:“怕甚?你死了不就跟我一样了?”

司马桉连忙遮住脑袋。

274章,镇龙脉

雪意一脸严肃的给司马桉牵着马,严肃道:“大将军说十殿要毁龙脉,如今龙魂进了樊璃身体,龙脉一断他肯定也要出事,你支棱起来,好歹是个皇帝,别丢了人族的脸。”

司马桉颤抖道:“我天生怕鬼啊……”

说着,一颗小脑袋就从他怀里窜出来,婴灵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仰脸盯他,两只小拳头捏紧了大声说道:“不、不可以怕的!侍中回来,揍你!”

司马桉差点晕过去,被丁卯神一下子拎住后颈从马背上拽起来。×?

丁卯神糟心道:“你是个大男人,岂能畏缩成这般模样?”

婴灵坐在马头上晃晃脚,撅着脑袋跟腔说道:“只会跳舞!不好看!”

司马桉红着脸挪开丁卯神的手。

跳舞那是去年腊月的事,当时大家顶着雨雪拖家带口逃向徐州,路上饥寒交迫,死了不少人。

白骨蔽于野,千里无鸡鸣司马桉看着那副凄凉景象,心如刀割。

那些人都是他的子民,虽然都不爱敬他。

但他扪心自问,自已继位这些年也没为百姓做过什么事,不被人爱敬也是情理之中。

可他是皇帝,只要还在那帝位上坐着,他就该想法子去救自已的子民。

那天他病急乱投医,妄想借一场悦神舞把神明请下来庇护百姓,舞跳完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又把死马当活马医,学着巫觋悦神的样子,哆哆嗦嗦的解下衣衫。

衣衫褪下腰臀时,他忽然看到丁卯神恨铁不成钢的站在他面前。

那天丁卯神一巴掌挥到他肩膀上,让他把衣裳穿回去后就黑着脸走了。

后来路上再也没下过雨雪,连气温都升起来了,随后徐州的救济粮送了过来,大家这才顺利到达徐州。

人们得救了,丁卯神身上的神光却暗了下去。

司马桉在丁卯神的注视下艰难的挺直背脊,抓过缰绳自已赶路。

前方,樊璃听着密匝匝的脚步声,握紧手中的刀把,问谢遇:“好吵,都是来杀你的?”

小三花跳到谢遇肩膀,向樊璃说道:“这些都是谢遇找的帮手,我是自已跟来的,我猛!”

樊璃绷紧的背脊微微松开,靠着谢遇:“什么时候找的?”

三花跳到他怀中,仰脸说道:“他从去年九月就开始和国师策划了,国师和公子璃都要救龙脉,现在你就是公子璃,谢遇跟你成亲了,他就要帮你,不可以放着你不管的,不然我要吐他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