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1)

“太子?若能娶萧家女,便能得到世家的助益, 于他来说, 确实是一项不错的选择。”

徐仲先不想喝茶,拿过另外一壶仙人醉:“说来太子?明日便要启程了, 因为?有别国使臣在,民间闹出了再大的事?也要捂着, 打肿脸充胖子?,生怕让人看了笑话,太后这次寿宴办的也是奢华无比。”

“各国对立已久,从前?是北晋独大,现?在大齐取而代之,数百年来积怨已深,表面?看似平和安定,不过也都是一时的,大齐凌驾于北晋之上?,另外两国怎么可?能不起旁的心思,这次来大齐的目的也是昭然?若揭。”贺景泠见他要喝酒,顺手递上?自己的杯子?。

“外敌虎视眈眈,大齐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上?位者不考虑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只顾着勾心斗角,阿煊,近来我总在想,从前?我们也讨论过,当今陛下文武兼备,在位这些年大齐国力与日俱增,可?现?在,朝堂之上?尽是蝇营狗苟之辈,我想不明白,当年那个让人尊崇信服的帝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世人皆有私心,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皇帝想名留青史,摊贩想养家糊口,在这一点上?,尊贵如帝王也无法免俗,越想要拥有什么,一旦得到就越害怕失去,当今陛下励精图治致使大齐不再受人欺压,他想要彻底革除旧制肃清朝中毒瘤,但这件事?太难做到,他努力多年能有现?在的局面?已经是不易,天下百姓能安定下来,对李牧只有感?激,而李牧也知道,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他的极限。”

徐仲先捏着酒杯,一动不动:“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得到他想要的政绩,如今更多的就是想怎么留住它。”

贺景泠说:“李牧身处高位这么多年,一心都在社稷,只是朝堂斗争不断,如果?改变不了这种状况,那就只能被它影响。”

徐仲先嗤道:“所以?这次他如此袒护晋王。”

贺景泠看着他,淡淡说:“你没喝多少酒怎么就醉了。”

徐仲先仰头笑道:“本来就是,阿煊,有些话你虽然?从来没有明说,可?我也猜到了七八分,其他的我统统不管,只这次太子?亲赴燕阳的举动我便知道太子?心怀天下,大齐的未来只有交到他手上?,才有出路。”

贺景泠心思微动,看着他说:“清鹤,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仲先笑说:“你明白的。”

贺景泠看着他:“徐尚书他……”

徐仲先打断他说:“我只站在我认为?对的一方,阿煊,这件事?不管是谁做的,燕阳百姓是无辜的,可?最后只有太子?殿下愿意?管他们,就算殿下有别的目的,可?他还是去了,这是结果?,他心里有天下百姓,这就够了。我这一生读书求仕,所愿不过能有一明君相佐。”

“宋公子?,您来了,这边清。”

门外小厮的身音突然?传来,打破了房中凝重?的气?氛,两人面?色稍稍缓和,贺景泠起身朝外面?走,开门刚好碰见了宋景章。

宋景章一身鲜艳华裳,身后跟这个黑衣男子?,他看到贺景泠时神情中闪过一丝强装的镇定,若无其事?扯了扯嘴角。

“好久不见。”已经深秋了宋景章仍旧摇着他那把镶着金边的扇子?。

贺景泠站在门口冲他笑了下:“听闻你要成亲了,应该很忙吧?”

宋景章含糊着说:“还行吧。”

徐仲先也走了过来:“宋公子?不是要成亲了吗怎么还有空往外跑?可要进来坐坐?”

在祈京城徐仲先素来是和宋景章他们之流泾渭分明的,头一次见他开口邀请,宋景章还有些意?外。但还是拒绝道:“不了,萧逸他们还在等我,告辞了。”

贺景泠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没再多言。

长夜裹秋风,夜凉如许,贺景泠告别了徐仲先,打道回府。

何?府静静地矗立在夜色下,唯有通往他小院的路挑了灯,垂落在风中。

自半晚便开始下的雨还没有停,反倒有越下越大的架势。细细密密,铺天盖地。

祝安又长高了许多,十七岁不到,身量已经快要赶上?贺景泠了,他替贺景泠撑着伞,狄青默默跟在身后,一主二仆沉默着往回走。

祝安问:“公子?不高兴吗?”

“有吗?”贺景泠思绪有些散,没怎么注意?他的话。

“从回来的路上?你一直没说话。”

贺景泠笑道:“可?能是有些累了吧。”

祝安想到一个好办法,说:“公子?累的话我背你走。”

”小孩子?,我只是累,不是走不动。”

祝安:“那为?什么不高兴?”

贺景泠也不知道他看出来自己心情不好的依据是什么,回过神来看了眼祝安,抬手握住他撑着的伞柄扶正了些:“给自己挡着点。”

祝安开心地笑了笑,这个年纪最是无害纯真,反观另外一个狄青沉默寡言,明明也才二十不到,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不远处晃着灯光的房间里阿呆的叫唤声传了出来,贺景泠道:“你们先下去吧。”

他走到廊下,尽管一路遮挡还是浸润了衣衫,屋中亮着一盏灯,他推开房门,李长泽坐在桌旁蹂.躏他的猫。

贺景泠解了氅衣外袍,旁若无人地入了旁边早就备好衣物的房间沐浴。

李长泽没动,抓着猫脖子?不让它跑。

不知过了多久,等贺景泠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他换了身白色寝衣,洗漱过后头发末梢都还在往下淌水,清凌凌站那儿,眼角润着湿意?,借着昏光一瞧,透着股莫名的冷。

“被猫抓了可?不包赔。”贺景泠趿着鞋,出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沐浴后的热气?就都尽散了。

门口响起轻轻的叩门声,他过去开门,是侍女送熬好的汤药来了。

侍女全程都低着头,将东西放下后又悄声退下。贺景泠走过去端起碗,闻着黑乎乎的药味儿,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生气?了?”

李长泽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给他披上?大氅,扯过干净的帕子?给他擦头发。阿呆逃脱了他的桎梏咻的一下钻出了房间。

贺景泠嘴里都泛着苦味,微笑说:“明天殿下就要离京了,您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燕阳一事?我也并不比你早知道多少,事?急从权,没提前?与你说,是我不对。”李长泽道歉的态度诚恳。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君我是臣,哪儿有君上?对臣下道歉的道理。”

他抽身往旁边走,这会儿倒是不合时宜地想起沈木溪的嘱咐,拿出不知被他放置一旁多少时日的膏药。

李长泽紧跟其后,见他这副模样?竟觉得开心,嘴角都噙着笑。他抢过贺景泠手中的东西,熟稔地说:“笨手笨脚的,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