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到底是?没?死, ”贺景泠轻笑一声道, “你?既这么说,我定会吸取教训, 黄泉路上,让你?的族人都来陪你?, 特别?是?……齐王殿下。”
高慎目露凶色:“齐王乃陛下最宠爱的皇子,你?是?个什么东西,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牢狱之中阴冷潮湿,贺景泠把手拢进袖子里往前走了两步,一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的样子,好心告诉他道:“有件事大?统领还不知道吧,昨日陛下和怜妃娘娘去永安宫探望生病的高才人,却不小心撞见?才人和宫里的太监韩轩依偎在一起互诉衷肠,郎情妾意……”
高慎浑身一震:“闭嘴!”
“陛下当场大?怒下令丈杀韩轩,你?猜怎么着,”贺景泠摇了摇头?,无?奈叹道,“竟然发现那韩轩是?个假太监,一查之下才发现那韩轩是?已故国公夫人老家那边的人,和才人幼时……”
“你?闭嘴,闭嘴!”高慎气急败坏打断了他,胸膛剧烈起伏,戴着铁链的双手被扯的哐哐乱响,他死死瞪着贺景泠,“你?到底要干什么?”
贺景泠笑了下,不紧不慢继续道:“不想干什么,只是?这件事毕竟是?皇室丑闻,为着自己的名声皇上也不会大?肆宣扬,左右高家已经没?了威胁不是?。到时候世人都只会以为是?因为皇上觉得国公府获罪高氏也难辞其咎,才会受到牵连被挪去冷宫的,想必再过两日就会传出高氏暴毙的消息。”
高慎站起来,拳头?被他捏的咔咔作响,那目光恨不得把贺景泠生吞活剥。他脸部抽搐了几下,强忍着怒意笑道:“你?大?费周章进来不就是?想知道你?老子当年的事吗,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不,”贺景泠看着他满眼笑意,“事到如今我站在这里,你?还觉得我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今天?来,是?来替齐王看看你?呀,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刺杀陛下。”
“我没?有!”高慎鼓着眼睛大?声争辩。
“高大?人,已成定局的事,辩也无?用。”
“我没?有,是?小人诬陷,高家赤胆忠心绝不可能有任何不轨之心。”
“高家不可能有不轨之心?”
贺景泠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忍不住笑出声来,眼中冷意乍现:“高家不可能有不轨之心,难道当年我的父亲就有?当年你?为了往上爬不惜在军械上造假陷害于他,置我贺家满门于不仁不义,高慎,你?有什么好冤枉的,因为你?们的一己之私,多少将士枉送性命,董伯远死的时候,可没?想放过你?,当年你?们做了什么他吐露的一干二净。”
高慎哈哈大?笑道:“原来从你?回?京就是?奔着这个来的,贺景泠,就凭现在的你?,查出来了又怎样,贺从连要死前可没?你?这么硬气,大?军一溃千里,他跟个鹌?*? 鹑似的整日缩在营帐中,被我砍下来的头?颅连秃鹰都嫌弃,偏偏这样的人要处处压我一头?,有他在一日我高慎什么时候有出头?之日?一个出身卑微的庶子,你?知道吗想要他命的可不只我一个,我高家不过是?步了你?们贺家的后尘哈哈哈哈哈……”
牢房中回?荡着他的笑声,在这幽暗的空间?里这笑声格外狰狞。
贺景泠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高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带着镣铐的手猛然袭向贺景泠的脖颈,电光火石之间?贺景泠身后一直没有动的人直接迎上去就是一脚,重重踢在了高慎身上。
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道,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高慎被突如其来的力道踹倒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不好意思,没?收着力。不过我也没想到高统领竟然没躲过去。你?忍着点啊,我下手没个轻重。”又是几道咔咔声,李长?泽眼也不眨地卸了高慎的胳膊,他一直现在贺景泠身后,因为戴着的斗篷没?摘,高慎甚至直接忽略了他。直到他开口说话,高慎才反应过来他是谁。
他怒目圆睁,费力的仰头?看面前站着的两人,整个人如遭雷劈:“你……你们……”
贺景泠走上前来:“你?错了,一报还一报,我只是?个俗人,只想替我父亲在你?这儿讨一条命。”他蹲在高慎面前,用李长?泽听不清的声音低声说,“步贺家的后尘,说的不错,我不过是加速了一下这个过程而已,”
高慎死死瞪着他们两人,贺景泠迎上他的目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齐王对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太子殿下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我们只要你?的。”
“狼狈……为……”
“你?是?想说我和太子狼狈为奸?你?和董伯远不是?吗?我贺家走到如此?地步,还要感谢你?。被人诬陷的感觉怎么样统领大?人?”
贺景泠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丝凉薄的笑,幽幽道:“我想知道的你?一定会说对吧,因为你?不说的话外面有关齐王血统猜忌的流言马上就会传出来,你?说到时候我们那位爱重名声的陛下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不过也无?外乎两种可能,你?说我们的陛下是?宠爱自己的儿子到根本不在意外面流言纷纷,还是?舍弃一个满身污点的皇子成全他自己?”
高慎看了看贺景泠,又看了看旁边的李长?泽,平日里群臣看不上的懦弱无?能的太子此?刻却让他不寒而栗,李长?泽安慰道:“统领大?人放心,四弟他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高慎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脸色惨淡嘴思绪开始远飘,嗫嚅道:“一开始几年我们一直是?在打胜仗的,北晋被我们打的节节败退,眼看平凉十四州就要夺回?,可这么多年的仗打下来国库早就空了,只等着最后的决战中结束这场战争,那场战争异常惨烈,因为更?换了劣质的军械导致我方?大?军死伤惨重,从那时候贺从连便畏战不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场败仗让他大?将军的名声扫地,所以不敢出战了……”
高慎不小心对上贺景泠的眼睛,那双眼睛漆黑幽静,在昏暗的天?牢中苍白的脸上看上去格外瘆人,仿佛是?沉淀的恶魔的眼神?,他心里一麻,说不下去了。
贺景泠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子拿在手里把玩:“这东西和齐王殿下给那乌骓马吃的东西差不多效果,马儿吃了一些,这是?留给你?的。”
“统领大?人不吃也没?关系,高才人和齐王殿下会替你?吃的,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当然了,你?犯了这滔天?罪孽本就无?路可活,也别?想着还有什么空子可以钻,毕竟我们能进来你?却一定出不去。”
“这药吃了就是?再好的仵作也查不出来什么异样,你?放心。”贺景泠说完把瓶口打开,一颗药倒了出来,混着尘土咕噜噜滚到高慎面前。他直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忽地又转过身,微微一笑,“对了,小宛姑娘托我转告你?,她进你?书房的时候不小心被尊夫人发现,她失手把人推到井里去了。”
高慎盯着那颗药丸,眼中恨意滔天?,痛苦又绝望地挣扎咆哮:“贺景泠,你?不得好死!”
李长?泽跟在贺景泠身后,回?头?漠然看了一眼高慎,转身离开。
马车还停在原处,后面一颗繁茂的高树将它完完全全挡住。
“你?不想要高慎的口供?”李长?泽上马车后问。
贺景泠坐姿端正,疲惫地闭上眼睛:“这件事是?高慎和董伯远暗中所为,他们两人一死,谁还会信当年的事真相究竟如何,难道要我们现在把高慎逼着让他供认当年是?他暗中做的一切?坑害了数万将士?这个罪名,他承担不起。”
“为什么不能?你?不想为你?们贺家洗脱冤屈了?”李长?泽继续问。
贺景泠睁开眼看着李长?泽:“殿下,我父亲毕竟是?统帅三军的将军,如果不是?他御下不严,也不贵造成当年的惨事,就算现在真相大?白贺家也没?有道理独善其身,而且最后下旨判我贺家的是?皇上。”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以前仅凭着一腔悲愤,可现在我觉得比起我们贺家一门的荣辱与当年无?故枉死的将士们相比,他们又何其无?辜,何况,陷害我父亲的罪魁祸首都已经被我亲手送进了牢狱之中。”
马车缓缓前行,车轱辘在寂静的道路上升星清晰无?比。
李长?泽轻嗤一声:“贺煊,我竟不知你?几时变得如此?心善。”
贺景泠淡声道:“殿下,贺家已经没?落,我也不愿再为此?招惹是?非,只要等一切尘埃落定之日放了我的家人,贺煊如今所求仅此?而已。”
李长?泽看着他,散漫的笑意中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他倏地靠近贺景泠,炽热的呼吸打在他贺景泠耳侧,抬手轻拂过贺景泠的脸颊,语气危险中带着诱哄:“贺三,告诉我,你?到底在心虚什么?”
贺景泠把话说的这么大?公无?私,好像那个一开始出现在他面前想要替将军府昭雪的人不是?他一样。现在知道真相,反而不追究了,真把他李长?泽当傻子哄骗了。
上次董伯远交代以后他还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如今却变了副嘴脸,李长?泽不知道贺景泠瞒着自己些什么,可大?家既然是?一根身上的蚂蚱,他怎么可以瞒着自己呢。
第050章 召见
一夜风雨过后, 屋檐下未散尽的潮意在早早露头?的晨阳中很快就没?了踪迹,随着日头?的升高,地面变得又干又燥。树上蝉虫不知疲倦地嘶叫,混在闷热静谧的午后, 让人昏昏欲睡。
通体漆黑的猫儿无精打采地趴在房梁之上, 突然听见下面开门的动静, 耳朵竖起,眯着一双眼睛盯着来人。
何升身后跟着一个蒙着白色面纱的窈窕女子,他对着那女子道:“他风寒刚好,近来还?有些咳嗽,姑娘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