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衍冷笑:“一次暴民滋事,你就想除掉当朝皇子和统管后宫的贵妃还有手握重兵的大统领,贺景泠,你的手段未免也太儿戏了。”
“这才刚刚开始。”贺景泠笑道,“我助王爷一臂之力,也为自己讨一份公道,王爷想要成就大事,贺煊一定帮助王爷把异己一一除掉。”
李珩衍起身冷哼一声:“口气这么大,贺景泠,你还当你是以前那个贺家三郎?如今的你不过蝼蚁朝不保夕,任谁一句话都能让你顷刻间覆灭,千万不要得意忘形。”
贺景泠无所谓笑笑:“那就请王爷拭目以待。”
李珩衍没有说话,目光如同刀斧般落在贺景泠身上,几乎要将他身体盯出一个洞来,良久。他才移开目光,声音满含警告:“你若次次都先斩后奏,休怪我翻脸无情。”
他看了眼旁边的何升,意有所指地说:“贺元晟比你听话多了。”
贺景泠垂首不语。
等人走后,他脸上得体的笑容这才慢慢消失。
何升道:“这个明王不是个善茬,景弟以后与在祈京中与他打交道可要小心。”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也就这样。他在明处我在暗处,很多时候我动手比他方便的多,齐王飞扬跋扈,李珩衍早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现在我愿意出这个头,他心里指不定有多乐意呢。”
贺景泠笑着叹了口气,回头对何升说:“走吧何大哥。”
他们在三楼,扶风楼内有一个巨大的观台,走廊向外窗户向内,只要在房间里面就可以看见一楼正中央观台之上的表演。
台上有男有女,围观者此起彼伏的叫喊声。祝安没有跟来,狄青也只在暗中,贺景泠和何升从吵嚷的人群中离开,下楼时一个喝的烂醉如泥的人被下人扶着走得东倒西歪,一下子撞到贺景泠身上。
那个下人顿时大怒:“没长眼睛吗?知不知道你撞到的是谁家的公子,啧滚滚滚,看见就晦气。”
何升眼疾手快扶住贺景泠:“没事吧?”
贺景泠摇了摇头,拉着何升让到一边。
那下人骂骂咧咧地离开,贺景泠抬头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道:“那是南宫玮。”
他的目光随着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慢慢收回来,自言自语道:“他可是祈京有名的浪荡子。”
“走吧。”何升道。
刚走两步,有人突然不确定地喊了声:“贺煊?”
宋景章快走几步走到他们面前:“还真是你,刚才看着就觉得像。”
见贺景泠没有说话,宋景章挠了挠头,目光从旁边的何升身上略过,有些尴尬地假装咳嗽:“那个……那个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啊。”
“……”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也在这儿啊?”话一出口他又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不会问别问。
贺景泠挑了挑眉,唤道:“宋景章。”
何升注意到贺景泠叫他名字时脸上瞬间出现的轻松打趣的神色,不像他脸上总带着的漫不经心,也不像发生什么都无动于衷的平静,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
宋景章稍微放松了些:“这地方污糟糟的吵死人了,走,对面有个茶楼我们去坐坐,我请客。”
说罢,他才想起贺景泠旁边的何升在京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几年迅速崛起的一个富商。
据说是江州人,他办的一个商会,连通南北商人,名下产业涉及茶盐铁丝绸瓷器,大到给军中供应的军需,小到胭脂水粉钗环首饰,平贤商会都有涉猎,京城叫的上名字的几乎都隶属于商会。
而作为商会的大当家何升,这个名字在整个大齐说是如雷贯耳也不为过。
贺景泠对他微微一笑,抱歉道:“我是跟着何大哥出来的,现在该回去了。”
何升道:“宋公子,景弟他身体不好,我们今天已经出来许久了。”
“这样啊。”宋景章的脸在看到贺景泠温和友善的微笑时变得古怪,眼神黯淡下来,这时一个小厮过来躬着身对宋景章说:“宋公子,王爷说您该回去了。”
宋景章有些不耐烦地皱眉,皮笑肉不笑:“我这妹夫比我娘管得还宽。”
小厮没有说话,贺景泠慢吞吞心想你娘也管不了你啊,还不是只有让地位比较尊贵的妹夫来管了。
他嘴上道:“既如此,我们便先回去了。”说罢便转身离去。
出门时已经是酉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朔风裹挟着寒酥纷纷扬扬落下,不过几步的距离,贺景泠的腿已经被冻的没了知觉。
他回头看了眼那灯火辉煌的销金窟:“这么冷的天,也拦不住那些寻欢作乐的人。”
狄青在外面赶着马车,贺景泠和何升坐上马车,外面风雪肆虐,贺景泠突然想起一个人,不知怎的,突然很想见她。
这个他回来之后总是避而不见,提都没提的一个人:“明日要运送物资进城,城门会开一天,我们去趟芳华寺吧。”他道。
“好。”何升笑道。
“多备着东西。”
两人的声音散在呼呼的风雪中,和艰难前行的马车在夜色中越走越远。
第015章 林野
翌日一早,一辆普通的马车晃悠悠出了城,近来城中因为齐王那件事,越来越多的流民聚集祈京城周围的善庄,临近年关,为了防止事情闹大,如今京城出入都要严禁。
城外沿途都可以看见一些即便在这么冷的天依旧衣衫褴褛的人在往城门方向走,现在流民不许入京,想来他们也听到了风声,却依旧要亲自去看一眼。
马车沿着官道走了约莫小半日而后上了一座山,这山看着并无奇特之处,漫山都被白雪覆盖。他们下马车时风雪正大,三人又沿着山道走了小半个时辰,走到最后贺景泠额头已经满是细汗,才见一山中古刹。
“这芳华寺从前是座废址,前朝死囚曾被关在这处,后来才改建成寺庙,不过香火一般少有人至。”贺景泠在祝安疑惑的目光中解释道。
祝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听着贺景泠继续道:“我被流放的那一年,我的祖母也离了贺承礼搬到此处。她原只是贺承礼身边的婢女,家中长辈做主替他将我祖母收了房,后来嫡妻进门,那个将嫡庶之别奉为圭烈的贺老太傅便对祖母视而不见,后来要不是嫡子早夭,怕他也不会正眼看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