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升道:“浑身有多处骨折,筋脉尽断,以后怕是不能?拿剑了。”
“人没?事就好。”贺景泠拍了拍阿呆,示意它去别处玩,阿呆不满意地从?桌子上跳到他腿上,黑猫像是有灵性般,连跳上去都是轻轻的。
“国子监还在闹,大理寺迫于压力不得已暂时?放了霍子犹,现在把他安顿在卓姑娘那里。”
贺景泠点了点头:“晋王太心急了,猝不及防把这科举舞弊一案捅到他面前,他才兵行险招,若不是宫中有怜贵妃,恐怕他还做不到现在这般得心应手。”
何升:“我听闻最近贺老太爷也在为科举舞弊一事左右奔走。”
贺承礼曾是天下?文人宗师,如今就是贺家?落魄,世人对他褒贬不一,但他对大齐文人士子的影响可谓旷古绝今,就是现在同样?也有许多人追随他,仰望?*? 他。
三部尚书?同流合污欺上瞒下?,把持朝廷选拔人才的通道,无数寒门弟子投路无门,入仕无望,郁郁多年。如今猝然发现此中真相,无不为之愤慨。以贺承礼为首,无数文人士子纷纷要求朝廷给天下?人一个公道。
贺景泠听后没?什么反应:“总要有人站出来?,除了贺承礼,似乎一时?也没?有谁比他更?合适。”
何升见他心神不定?,道:“你不要多想?,贺大公子虽然下?落不明?,但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宫廷中传来?的消息,贺元晟失踪,距离这件事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也未见有什么消息,贺景泠尽管嘴上没?说什么,何升知道他还是做不到坐视不理。
“我知道。”贺景泠轻轻笑了下?,“你放心吧何大哥。”
何升:“对了,凌山来?信说他不日便回来?了。”
贺景泠拿着的书?本?中夹杂着一张信纸,他摩挲着那张纸,是今日一早来?的消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然后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不动声色叫来?曹管家?:“曹叔,帮我备好马车,我换身衣服,出门一趟。”
何升见状也没?有在说什么:“那我先出去了。”
出门之事暂时?不宜大张旗鼓,他只带了狄青出门,出城的时?候天色渐晚,暮色四合,马车在官道上不疾不徐的向前行驶,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在一处长亭边停了下?来?。
主仆二人下?车等在亭中,四下?无人,夜风徐徐,拂开了白日未散尽的燥热。周遭寂静一片,人的心也跟着夜色沉静下?来?。
狄青干巴巴道:“去马车里等吧。”
“马车里太闷。”贺景泠道。
狄青便不说话了。
不知过?了几时?,前方隐隐传来?马蹄声,尘土飞扬,两匹骏马载着风尘仆仆的人疾驰而来?。
路过?长亭,马蹄高高抬起,马背上的人勒紧缰绳,最后堪堪停在他们面前,尘土飞扬,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朝他伸了过来。
贺景泠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静静注视着高坐在马上的人,他伸出去的手被人一把抓去,往前一带,人已经坐在了他面前。
马鞭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清脆响亮,一阵疾风吹过?,原地只剩下?卢飞和狄青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见怪不怪,一个面无表情。
马鞍上面有厚厚的垫子,贺景泠还是觉得有些颠簸,他抓着李长泽的小?臂努力稳住身形。长风吹乱了他的发,背后抵着的胸膛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他被熟悉的气息包裹在怀中,似乎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马蹄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他们?渐渐偏离了官道,朝着不知名的山道奔去。两人一路无话,只有丛丛草木间掠过?的两道影子依偎在一处,被行驶间时?带起的风吹起波澜。
山顶夜风微凉,朗月繁星,贺景泠回神时?马儿已经停止了前进。
一件披风已经落到了他的身上,李长泽从?后面执起他的右手,他在路上没?瞧仔细,现在想?再确认一下?,反复观察,问:“好了?”
缠着绷带的手臂被他不轻不重捏着,贺景泠想?要抽回来?,但想?了想?还是没?动,闷闷应了声:“嗯。”
“我看看。”
这次贺景泠微微侧身,说:“不行。”他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你会包吗?”
“这有何难,以前在军营这些小?事不都是自己?动手。”李长泽笑了一声,问:“不是好了吗?”
贺景泠收回手,面色如常吐出一个字:“丑。”
“我不介意。”李长泽故意道。
贺景泠对李长泽的厚颜无耻早就习惯,这会儿却自言自语似地说:“又?不是怕给你看。”
“好好好,三公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李长泽放弃了继续问下?去,他像是心情颇好,搂着怀里的人手臂收紧,下?巴放到他的肩上,有些不满地皱眉,“瘦了。”
他贴着贺景泠的脖颈,问:“三郎是想?我吗?”
没?有得到想?象中下?意识反驳的回答,贺景泠的头低垂着,只露出了半张侧脸和修长的脖颈,过?了半晌,才低低应声:“是又?如何。”
李长泽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愣了一下?,对上贺景泠坦然的视线,这一瞬间,什么东西好像从?此刻变得不一样?了。
“是,是本?太子现在就是大齐最幸福的男人。”他豪气万千地说。
“堂堂太子,矜持点吧。”贺景泠的后颈被他蹭的有些红,他似浑不在意,面上依旧镇定?自若。
“矜持?那是什么东西,莫非三郎喜欢我那样??”
贺景泠没?说话,朝前走了几步,夏虫在山野间肆意鸣叫,身后脚步声响起,他回过?头,两人相视而笑,李长泽捏过?贺景泠的下?巴,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很多事情,不必细说,他们?都懂。
数月不见的思念在这一刻战胜了理智,贺景泠放任自己?沉沦其中,再也不想?其他。
李长泽吻得凶,却又?格外小?心翼翼,汹涌的情感在那个简简单单的“嗯”字里彻底爆发,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想?把眼前的人紧紧搂在怀里。
良久,两人才放开彼此,李长泽抱着人,声音沙哑地说:“我也想?你。”
他们?随意坐在地上,贺景泠气息不匀,放松了身体靠在李长泽怀中,“哦”了一声,然后想?起一件事说:“你每次传信来?说的事都这么正经。”
这是在秋后算账?
李长泽好笑地说:“那是纪风写的,难怪后来?燕阳和祈京来?往的信件都少了,原来?三郎在为这个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