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一头温顺的小骡,经?过平康坊的书肆的时候还?被眼尖的掌柜看见,再三保证自己一定?早日将《唐娘传》的中册写出来,才被掌柜有些不甘心的放走,顺利出城。
“一定?要早些写出来啊。”
掌柜心心念念着后面的剧情,要不是?怕被人套麻袋,他恨不得把自己兄弟关到?小黑屋里去,什么时候把书写完什么时候放出来,要知道《唐娘传》的上册已经?开始印刷了,连上头的人都时不时来问这书后面的模样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可是?我的手足兄弟,得加钱。
对,没错,若是?印出来广受好评,那肯定?得给我兄弟加钱。
“真是?没想?到?……”
徐墨阳有些惊魂未定?的坐在骡子车上,刚刚掌柜的表现实在是?让他有些害怕,话说?《唐娘传》的目标客户明明聚焦的是?女性群体,怎么这掌柜好像都成了书迷?
如果他说?自己后面的大?纲还?没想?出来,会不会被掌柜打死?
因?为怕犯忌讳,徐墨阳写的唐娘传就是?一个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小甜文,主角唐娘出生在小官人家,被精心教养着娇宠长大?,幼年的时候被带去吴家同?品官员的席宴,因?为年纪小,便跟那吴家的幼子玩在了一起,还?用自己的九连环换了吴家子的华容道,回去后才被耶娘发?现。
唐娘跟吴家子是?同?岁同?月出生,两家的距离不过百来步路,吴家子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妹妹,总是?来找她玩,直到?到?了该避讳的年纪,两人才慢慢减少了交往,然后就是?有些俗套的在节日上的久别重逢,双方发?现对方都长大?了。
徐墨阳承认自己写的时候嘴角都带着姨母笑,但掌柜的这幅表现……
心中挂着事情的徐墨阳并没有在泾河岸边多做停留,也没跟张小渔翁多做交谈,自然也不知道这渔翁名为张稍,渔翁的名头全靠前些日子打上来的,送往西门街上那位卖卦先?生的金色鲤。
第75章 张稍和刘洪 一根大鱼的脊骨
“这几天的鱼虾怎么……”
徐墨阳没直说, 怕伤了自?家厨子的心?。
“张小渔翁走啦。”
秦娘子说着也叹了口气,那张稍别看只?是个半大的小子,打?出来的鱼虾却是各个鲜活大只?, 现在这人走了,只?能去别处买鱼虾,虽然鲜活不输, 但个头却要略逊一些。
好端端一个人,说什么只?打?三十日的鱼虾便停手,等时候到了再来,开?始的时候秦娘子还不信,这两天去了没见?着人, 向周围打?听才知道人家都走几日了。
“节……咳咳,怎么突然就走了?”
徐墨阳几乎下意识的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没过脑子的说出了不恰当的话,好在下一刻便反应过来, 这似乎是字面上?的意思?,硬生?生?的把话扭了回来。
“据说是他阿娘病了,他要回家看望。”
秦娘子没把道士的事?情说出来, 她们家郎君向来不信这些神佛之事?,倒是这为了阿娘的孝举可以?拿出来提一提。
“这……”
徐墨阳的心?情有些复杂, 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带着星星出门玩了几趟,便把这张小渔翁的事?情给忘在了脑后。
却说那张稍卡着那一个月的尾巴, 告别了长安的熟客, 带着换来的钱粮一路顺水而下,径自?往家中去,因为船只?老旧, 又吃水过深,三日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
张稍心?中有些着急,又见?今晚星亮月明?,水面也是一片风平浪静,便琢磨着乘夜行船,划过一道大湾的时候,只?听到不远处水花噗通,似乎有人在水中挣扎,张稍正要上?前帮忙,却看到那人身上?有一片光亮闪过,看着并不想粼粼的水波。
张稍心?中一寒,想到这一路的艰辛,顿时停下了船桨,定睛仔细看去那人的右手,赫然紧紧捏着一把匕首,再看那眼?神,分明?不是求救,而是闪烁着凶光。
张稍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白毛汗,下意识的便操着船往远离男人的方向走,男人见?自?己的诡计被识破,索性也不遮掩了,直接冲着张稍游过去。
男人也是水里长大的,打?眼?便知道这渔船的吃水不对,再看看架船的只?是个半大的娃娃,心?中顿时便起了贪念,他年岁大力气足,没多久便赶上?了渔船,只?向上?一窜,便抓住了船边要爬上?去。
想他堂堂刘洪刘郎君,竟然被仙人跳摆了一道,好在上?天有眼?,不管这小子的船舱里是粮食还是什么,都能让他逍遥一段时间。
刘洪想到以?后的好日子,唇角情不自?禁的勾起,腰腹发力就要翻上?船去,胸下却突然传来一阵绞痛,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本来可以?顺着撞入水中的张稍也逃过一劫,险险在船边踉跄了两下。
“啊!!!”
刘洪发出一声惨叫,刚刚的腹痛让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张稍的确年幼,但好歹也是从狼口逃生?的小郎君,也锻炼出了一股子狠劲。
石竹子做的刀很锋利,但也很容易断,在杀鱼的时候便进修整过几次,现在只?剩下小小一节,被张稍准确的插进了刘洪的一只?眼?睛。
“你这个(&*#(……”
刘洪长在社会的最底层,没少听那些不堪入耳的混账话?*? ,在疼痛和屈辱的刺激下,下意识的一股脑吐了出来,一边说还一边继续往上?爬,仅剩的独眼?里是让人心?慌的凶光。
张稍有些慌乱,下意识的摸摸口袋,被一个硬硬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他翻出来一看,发现是一根大鱼的脊骨,因为还没有被打?磨干净,摸着有些硌手。
船桨太长了,张稍的力气又小,打?到人的时候跟挠痒痒差不多,所以?从开?头他就没有考虑过以?船桨为武器,万一被刘洪夺走了,可不是好玩儿的。
那现在只?剩最后一条路了。
“啊”
刘洪又发出一声惨叫,张稍咬住自?己的下唇,死?死?攥着自?己耷拉下来的手臂,尽可能的往角落缩,鲜血从张稍的嘴唇一直淌到下巴,一滴滴的落在衣服和船板上?,细微的声音完全被刘洪的挣扎和惨叫掩盖。
那只?仅剩的独眼?,现在也被插上?了一根鱼脊骨。
后面的事?情只?有月光见?证,数日后,刘洪的尸体被渔民捞起,渔民随口骂了声晦气,因为刘洪从小正事?不干,到头还是李彪帮着收尸,但两人本来也没多少情分,李彪骂骂咧咧的交了捞尸费,越想越气,直接把刘洪丢到了乱葬岗。
本来李彪走的是跟刘洪一样的路子,但刘洪的惨状终究还是吓住了李彪,刚好听说不远处的山脉中有山贼招人入伙,李彪想了想,索性脱了这水上?的营生?,打?算去山上?讨生?。
而张稍在碰上?这次事?情后,脱臼的胳膊找了有经验的船工帮着接回去,还花了些钱买药粉治疗身上?的伤,走水路的时候更是多了三分小心?,最后终于相对完整的回了家。
“娘,我回来了。”
张稍一走便是数月,家中耶娘早就担心的不行,奈何张家不止一个孩子,张母更是已?经怀胎几月,经不住长途跋涉的风浪,只?能暂时让小儿一人在外讨生?,张稍在走的时候说了归来的日期,张母日日掰着手指计算,这几日连睡觉都不敢睡沉了,生怕不小心错过了儿子的声音。
张稍只?叫喊了几声,便看到那熟悉的渔船中冲出一个身影,紧接着便被搂在了温暖的怀中,耳旁是阿娘低低的啜泣。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张母没有问张稍去了哪里,有什么收获,若不是家中实在困难,怎么会让这样小的儿郎驾着破木船出去挣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