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自已多了个媳妇儿,眼睛已经在客厅里迅速扫描。

帐篷空着,驾驶室空着,洗手间空着,厨房空着,何落那性子不可能不经允许就进入卧室,池安霎时慌了神,毕竟何落有在星际里漂流的前科。

正想起身,脚却踩到了什么东西。

说软不软,说硬不硬,隔着袜子都能感觉滑不溜的,不平缓,还有不明显凸起。

一边迅速收脚一边探头看过去。

就见地毯上,躺平成一条鱼干的何落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被踩的胸口,撑着坐起身,抓住池安的裤腿攥在手里,“雄主睡醒了?”

他问,沉默两秒又添了一句,“要喝水吗?”

“……”池安并不十分漫长的人生旅途中,还是第一次踩这么绵软的不反抗的胸口,心虚的捏了捏领子,又抠了抠锁骨上的痣,“你躺这里做什么?我要是踩到你伤口怎么办?”

何落仿佛是这会儿才想起来腹部有伤,把t恤拽好,另一手依旧紧紧攥着池安的裤腿,“想离雄主近一些。”

“踩到也没事。”

第四十七章 晚上可以

听到这个回复,池安本就不清晰的脑子,愈发的迷茫了。

按照正常的思维。

“你躺这里做什么?我要是踩到你伤口怎么办?”

表达的意思明明是,你有伤口,为了不被踩到,最好不要躺在这里。

何落在说什么?踩到也没事?那是你乐不乐意的问题吗?

池安定了定神,觉得自已的表述也有问题,不是所有语言都适合委婉,就像不是所有种族的熟人间都会用“吃了吗?”来代替“你好”。

他决定以后尽量说肯定句,何落的脑回路,似乎更适合接收指令,而非思考问题。

“去把药箱拿来。”他捏了捏何落攥着裤脚的手,手背很凉,“再拿个毯子过来。”

十分钟,给何落重新上了药换了纱布的池安,喝着何落给他倒的热水,窝在窗前的地毯上,和裹着长绒毯子的何落排排坐,赏景。

挺奇妙的。

池安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温度,原来有伴儿是这种感觉,发愣发呆无所事事,却因为有人陪,就显得 不那么虚度光阴。

就好像,把原先准备浪费的时光,强行赋予了“我只是在享受幸福享受温馨”的意义。

“你说想学我的家乡菜,我家乡菜可是有大学问的,难学。”池安喝了口茶,心里暖,主动找了个话题,“晚上先教你蒸饭。”

多少米加多少水,“一个指关节”的国家机密。

“好。”何落又往他身边挪,紧挨着了,还要再近一点,恨不得坐腿上去,“也很想学雄主的文字。”

池安扭头看他,这个请求真的很冒昧。

可随即他又从何落认真诚恳,几乎带着些哀求的眼睛里,反应过来,是了,何落是知道他是要回家的,在明知他终会离开的前提下,还义无反顾的答应在一起。

何落在为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结果做准备,在为了以后能正常在池安的世界生活做准备。

“那很难。”池安笑不出来,“比做饭要难上一千倍。”

何落倚靠着他,一手紧裹着毯子,另一手攥着池安散在地毯上的衣服下摆,“从池安开始学,就不难。”

“先写池安。”

“池安殿下。”

“再写想和池安殿下睡觉。”

“想天天和池安殿下睡觉。”

“想……”

“别想了。”池安打断他,“我教你。”

教你就是了,等你真正开始学起来,就知道你的想法完全不切实际。

教学开始有计划的施行。

池安在“恋爱时光”里,难得的享受到了“生活”二字。

他最先预期的,把“生存空间”分出去一半所带来的领域被侵犯的不适感并没有出现。

与之相反,何落用一种很不冒犯的轻柔的方式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占比很重的一部分。

大部分时间,他们总是沉默的陪伴着彼此。

他们有共同的习惯,会挤在小沙发上用一同个光屏看军事新闻,会坐在同一扇窗前看同一片星空,会在厨房用四只手研究出两张嘴都吃不进去的食物,会看同一本书,用同一张书桌写同样的文字。

何落的房间,到底沦落为了杂物间。

因为他的窝,已经固定在池安的小卧室里。

他的衣服以一天挪两件一天挪三件的速度慢慢占据了池安的半个衣柜,他的珠宝嚣张的堆在了床头柜上原先池安用来放书的位置,他甚至抢占了池安备用的黑白格的毛毯,给出的理由是那条长绒毯子的颜色和客厅沙发更适配。

池安对于这些在他的意识里,堪称冒犯的行为,竟然没有感觉丝毫的不适应。

或许是因为何落的眼睛实在过于惊艳,令他每每在察觉到不适的前一秒,撞进那宛若银河般的眼眸时,心脏都会漏一拍。

池安暗沉如星际的漫长电影中,就这样卡顿似的添加进一帧又一帧何落的画面,自此黑暗中点缀入点点繁星,凑成了广袤无垠的浩瀚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