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他害怕面对。

三天了,在小徒弟最艰难的三天里,他这个师父躲起来了,小徒弟该多失望?

安好会不会生他的气?

安好会不会因为他的母亲和妹妹讨厌他?

安好会不会在绝望下疏远他?

冯希源心乱如麻。

今天冯希源根本不值班,他早早就下班了。

没有回老别墅,而是回到这段子他和林安好、枭旭尧一起居住的小别墅。不想吃饭,什么也不想做,冯希源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家里,等林安好。

明知道林安好不会回来,冯希源就那么固执地等待,自己也不明白在奢望什么?

一直到白芸烟打来电话。

冯希源无法形容当时的感受。

当白芸烟告诉他,林安好和枭天佑解除婚约了,枭家老爷子和他们达成协议,要让他娶林安好为妻,婚后搬去枭家老别墅居住,让冯希源这段时间好好跟林安好培养感情时,冯希源的心脏都不会跳动了。

就像买了一百次福利彩票,每一期都中了头等大奖那么多喜悦,冯希源觉得,自己一辈子的福气都在那一刻耗光。

他幸福得晕晕乎乎,没敢在电话里多问一句。生怕自己问了,就会把这个华丽的肥皂泡捅破。

但其实,不问,冯希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当年那件事,枭震天始终觉得愧对冯希源,所以,老爷子不仅仅是让枭氏和冯氏联姻,更是在弥补他冯希源。

可是这样对旭尧来说,多不公平啊!

当时冯希源的脑子乱糟糟的,巨大的喜悦和无比的彷徨让他没办法等下去。

他必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让自己从那种大悲大喜的情绪里摆脱出来。所以,他又跑回医院来。

今晚他不值班,当然也没安排他的手术,冯希源就跑来急诊科转转。

查房到张奶奶的病床前,冯希源并没多想。

然后,他听见两个小孩子在哭哭啼啼说安好姐姐怎么样怎么样?

冯希源不知道小杰和小瑞嘴里的“安好姐姐”是不是林安好,他抱着撞大运的心态跑来收费处看看。

谢天谢地,他看见了小徒弟。

仅仅三天没见,冯希源却觉得已经和林安好分开了一个世纪。

林安好给夏静好打电话的时候,冯希源就在她附近。

当时冯希源真想冲出去,好好捧住林安好的脑袋,使劲摇晃几下,把小徒弟摇醒。

他曾经告诉过林安好,哪怕全世界都抛弃她,哪怕全世界都不喜欢她,他这个师父,也不会抛弃她,他会要她,会喜欢她,会保护她一辈子。

可她就这么不信任他,在最艰难的时候,连个电话都不愿给他打。

他这个师父,做得还真是失败。

“安好。”哽咽的声音从冯希源唇齿间溢出,哑得不像样子:“你给师父一次机会好不好?求你了!”

半响,冯希源才松开手,面无表情地走向手术室……

林安好回到病房,把自己的包交给小杰和小瑞,就匆匆赶往手术室。

慢性阑尾炎穿孔不是什么大手术,但张奶奶年纪大了,而且拖了一周,天天持续性低烧,身体很多脏器都快衰竭了,张奶奶不一定能撑到下手术台。

她必须亲眼看着才放心。

冯希源正站在流理台前洗手,看见林安好进来,他冲林安好点了下头。

“病人的年龄比较大,病程长,身体素质极差。待会儿我会让麻醉师用最少剂量的麻药,尽量在最短时间内结束手术。安好,你跟我上手术有段时间了,能不能亲手操作?”

“我……”

“安好,你现在是一名医生,不是患者家属。你不能因为个人情绪,影响自己的工作。否则,以后你怎么从事这么神圣的职业?”

看着冯希源的眼睛,林安好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她扑过去,一把抱住冯希源的腰,抽泣道:“师父,您说,张奶奶会不会死?她是我最后一个亲人,万一她死了,我怎么办?”

“傻瓜!”眼眶一热,冯希源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小徒弟这是原谅他了吗?

原来,只要听见她喊一声“师父”,他就会觉得幸福。

那么幸福啊!

回抱住林安好,冯希源把林安好的小脸捧起来,微笑道:“你刚才不是还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这只是个小小的慢性阑尾炎穿孔手术吗?怎么,对师父这么没信心?觉得那么小一台手术,师父都不能胜任?”

“不是,我是……”

“是什么?”皱了下眉,冯希源沉声道:“你刚才好威武,把师父训斥得一愣一愣的,现在怎么吞吞吐吐,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舌头被小猫儿叼走了吗?师父前前后后也算收了不少徒弟,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么牛的徒弟,居然敢炒师父的鱿鱼。安好,你越来越长进了。”

“哎呀!师父!”红着脸狠狠一跺脚,林安好蒙着脑袋在冯希源胸口蹭了蹭:“您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