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张晨阳脸上的笑容就被撕裂了。

像头炸了毛的狼,张晨阳低吼道:“我有什么不自信的?我……”

“你当然不自信。”枭旭尧平静地打断他:“心理学分析,面对强大的对手,只有心虚,才会做出拧手指,或者叩击桌面这样的小动作。”

“嗤!枭总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是我自以为是吗?”枭旭尧不答反问:“你外貌不如我,气度不如我,出身不如我,财富不如我,智慧不如我。最关键的是,好好爱的人是我,却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难道,你还不该自卑?”

“……”张晨阳一噎。

过了好久,他才重重喘了口粗气,怒道:“对!在江城,或者说全国,大约没有几个人能在外貌、气度、出身、财富和智慧方面超过枭总的。因为你是枭家的男人嘛!含着金汤匙出身,所以理所当然,林安好会选择你,而不是我。”

“难怪好好不要你!”

“什么?”

枭旭尧不再理睬这个话题,而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张晨阳:“我见你,不是想跟你比美,也不想跟你吵架。我想核实一些事情。”

张晨阳接过文件袋,看见里面装着厚厚一叠关于自己的资料,以及照片,他就知道,面前这个堪称逆天的男人,什么都知道了。

自嘲地笑了下,他颓然道:“既然枭总已经拿到了这些东西,那还想知道什么?”

“你姐姐小兰怎么样了?”

大约听到小兰的名字,张晨阳极度痛苦。

他眼前,再次浮现出最后一次看见小兰的情形。

用手摁住脸,他开始叙述。

“枭总既然调查过我,当然知道我父母死得很早,我从小是被姐姐带大的。我们姐弟的感情非常好,可以这么说,没有姐姐的话,别说今天的张晨阳,可能,早几年我就死了。

我选择江城大学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就近照顾姐姐。我没想到,她早在大一下学期,就辍学去枭家做了女佣。那时候我和姐姐还闹过,但没用,她给我的钱越来越多。呵!即便枭家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女佣,怎么可能一年的薪水达到几十万?

我知道姐姐沦落了,但劝阻不了她,只能让自己加倍努力。好在我是姐姐唯一的骄傲和希望,只要我争气,姐姐就会很开心。大一、大二那两年,我和姐姐彼此心照不宣,但也算过得很平静。

我是刚上大三的时候认识林安好的,那时候我们都在校报室帮忙。我做主编,安好和静好来打杂勤工俭学。我一直都在想,要是我不向安好表白的话,我们之间的友谊,是不是能维持很多年?是不是,我和她之间,就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当年安好拒绝我也算委婉,并没有怎么伤害我的自尊。但我那时候年少气盛,自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突然被她拒绝,受不了这种打击,沉沦了一段时间。大约就是那时候,我姐姐知道了林安好。”

话音一顿,张晨阳突然问:“枭总应该知道我最后一次见我姐姐是在哪儿吧?”

“嗯!”枭旭尧点点头:“我当时交代天佑做干净。”

“是啊!真干净!”张晨阳眼睛里散发出蚀骨的仇恨:“你们枭家真有本事,一手遮天到这种程度,连一个被关到监狱里的女人都不放过。

我承认,我姐姐不应该和枭志远夫妇还有江蓠一起算计安好,但你们枭家的其他人就都是善良之辈吗?你们明明知道那天事情的真相,却拿我姐姐做替死鬼,不但诬陷她偷东西,还栽赃她贩毒。

她都已经被判了无期,你们还要让犯人糟蹋她。枭旭尧,你们枭家的人都是魔鬼。”

枭旭尧有点诧然。

小兰的后续处理是枭天佑做的,具体情况他不是太清楚。

但,有一点枭旭尧很清楚,以天佑的性格,既然选择了报警,其实就是放了小兰一条生路。要不然,小兰早死了。

什么无期,什么指使犯人糟蹋小兰,这种事情,恐怕天佑还不屑去做,而且,也没功夫去做。

不过,枭旭尧也能想象到,那么多人想巴结枭家。既然小兰是天佑亲手交给警方的,自然有人帮天佑把事情做到极致。

说到底,小兰的悲剧确实是枭家造成的,所以,面对张晨阳的指责,枭旭尧没有反驳,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张晨阳,不愤怒,也没有太多同情。

枭旭尧这种反应,让张晨阳觉得自己打在了棉花包上,他愤愤地看了枭旭尧一眼。然后,突然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将里面的黑咖啡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

“那天我去探视姐姐,姐姐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杀了林安好,为我报仇’。我知道姐姐恨安好,但我自始至终都觉得姐姐的悲剧不是安好的错,安好是无辜的。所以,当时我并没有答应姐姐。可是……”

张晨阳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可是,第二天,我就接到监狱的通知。说我姐姐头天晚上,在牢房里用自己的裤子上吊死了。

枭总,你能想象那种情形吗?一个女犯人,把自己的衣服和裤子撕成布条,绑在床板上,吊住自己的脖子拼命往下坠,硬是把自己吊死了。枭总,你能想象出来吗?”

枭旭尧的表情缓和了些,他冲服务生挥挥手,又给张晨阳要了杯咖啡,多加了牛奶和糖。

然后,平静地递给张晨阳。

“我对你姐姐的事情深表遗憾。”枭旭尧道:“我承认,这件事情,我们枭家,或者说,我本人,有一定责任。但是,你和你姐姐没有责任吗?

我跟你姐姐没有任何交集,这几年我都在国外,甚至不认识她。但是,那天晚上我看见的,是一个被贪婪、虚荣,还有仇恨烧红眼的女佣。

天佑这个人在男女关系上比较混乱,但他从来不干欺男霸女的事情。当年你姐姐被他带回枭家,是自愿的,天佑从来没有强迫过她。而且,你姐姐本人,很清楚天佑将她带回枭家的目的。

那时候,因为她是天佑带回家的人,我大哥还有些忌惮,并不想吃窝边草,是你姐姐自己主动接近我大哥的。你觉得,一个贴身服侍男主人的年轻女佣,每天穿着超短裙,里面却真空上阵,她不是故意引诱,是什么?

这么多年,你以为你姐姐在枭家过得很凄苦吗?恰恰相反,因为她和我大哥的特殊关系,她在枭家其实是个很特别的存在,我们全家都没有亏待过她。我大嫂非常憋屈,可是,迫于我爸的压力,大嫂始终对你姐姐在容忍。

我不想为枭家的人找开脱的理由,但你要明白,现在是法治社会,枭家就算本事再大,再一手遮天,也不可能长达四五年的时间,逼迫你姐姐和我大哥上床。”

“你的意思是说,我姐姐活该?”

“对!你姐姐活该!”

“枭旭尧,我一直觉得你和枭家的其他男人不一样,原来你也是个衣冠禽獣!”

“衣冠禽獣?嗤……”枭旭尧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温和,灯光碎金子般打在他脸上,让他看上去异常美好。

但,他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美好:“当然!张晨阳,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只要你够强大,你也能做衣冠禽獣。但,衣冠禽獣也不代表你可以滥杀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