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不知道上官夜离什么时候才能追得人来,明天还要继续行军上路,晚上经过这一惊一吓的,也确实累了,便依言回了营帐休息。

上官夜离带着一队人马急急地从隘口向北后追去,他带着自己手里的一队轻骑,几十人骑的都是大宛良马,所以,速度很快,前面有斥侯探路,发现有十几个一同逃路的踪迹,顺着那踪迹,上官夜离追到了顺义边上的一山关前,他终于发现了正要过顺义关的那十几个人,让上官夜离惊奇的是,逃跑的十几个人里,竟然看到一名女子,穿着华丽,甚是打眼。

上官夜离立即带着人包抄过去,那十几个人里,跑在后面的十个人便回转了身,停了下来,向上官夜离这边放起箭来,上官夜离挥剑打落飞射过来的箭枝,打马向那名女子直追,但是,那十人竟然像疯狂了一样,拼死拦住上官夜离,不许他接近那名女子,那女子看似娇弱不堪,手中一柄秋水长剑却是舞得精妙,上官夜离这边发过去的箭枝无一能沾上她的身,不时地,她还随手一扬,将箭枝回射了回来,竟然还射中了其中一名军士的手臂。

虽然对方只有十几个人,但战力都很彪焊,而且山关口又窄小,一条小路只容一人一骑通达,上官夜离一时还攻不过去,眼看着那女子便要越关而跳,上官夜离突然纵马跃起,他坐下的烈云马竟然一蹄子就将档在前面的一名敌人踢翻了,踏着敌人的马匹一跃而过。

上官夜离的剑便向那女子刺了过去,那女子没料到他如此凶悍,竟然能越过两匹人马追到了她身后,她回手便是一箭反刺向上官夜,便是这回眸一剑,让上官夜离看得目瞪口呆,他冲口道:“你是阿政!”

那女子听得一怔,艳丽之极的眸子便滑过一丝讥诮的笑来:“怪不得阿云把你当对手,我这个样子也让你看出来了啊?”

趁上官夜离发呆之际,寿王手下毫不留情,又是一剑斜刺了过来,几乎削掉上官夜离一条手臂,上官夜离身子往后一仰,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剑,寿王却趁他躲避之际,已经纵马跃过了山关,逃到了顺义境内,上官夜离还要继续追,却看到前方黑压压的来了几百人的队伍,全是一色的北戎悍马,马上之人穿着北戎胡服,手持弯刀,杀气腾腾直扑而来,寿王打马几那些人奔去,回过头还不忘对上官夜离道:“阿离,多谢你一路护送,若不是你的护卫,本王也出不了京城。”

上官夜离大怒,数目如此多的北戎人名目张胆的来接应寿王,却不见大周军队拦截,驻守顺义的守军连只虾子也没出现,他此时已经远离自己的大本营,所带之人又少,现在追过去,不但捉不到寿王,反而危险,上官夜离冷静说道:“寿王,你是大周的皇子,如此作为,是要叛国吗?”

寿王回头媚笑:“阿离,大周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不叛逃,等着杀了我么?”

上官夜离叹了口气道:“阿政,你如此,不怕连累了阿云么?”

寿王听得哈哈大笑道:“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我可是你护送出关的。”

上官夜离气得鞭子一扬,打回转了。

回到营帐,婉清还没有睡,见他皱眉回来,忙让金菊打了水来,给他草草洗了把脸,上官夜离道:“娘子,此事怕是不能善了,逃走之人是寿王。”

婉清早猜到了一些,安慰他道:“他自己要叛国,我们也阻止不了不是?你别担心了,当务之急,是护好粮草和锱重,安全交给康王爷才是正经。”

上官夜离听了便不再说话,有些事情,不告诉婉清听更好,何必让她担心,眼看天际将白,两人紧拥着,小睡了一会子。

第二天一起来,上官夜离便亲自提审寿王府的那名丫环,但使人去提时,那丫环却是被人毒死了,上官夜离大怒,让人叫了赵大人进来,赵大人一脸沮丧道:“大人,下官查清楚了,那丫头是服毒自杀的。”

军中也有忤作,查验出来,那丫头牙齿里早就藏得有毒,是早就作好了自杀的准备的,上官夜离也很无奈。

“赵大人,寿王可是藏在你家的车队里的,而且,也是驾的你家的马车逃走的,此事皇上追查下来,如何解释,大人可想好对策了?”上官夜离皱着眉头问道,就算这事是赵大人的责任,他也脱不了干系的,连带责任是要被追究的。

赵大人听了立即讶然道:“统领大人此话怎讲?这人分明是从大人家的家眷马车里逃走的,那马车上还有请宁侯府的标记,大人与寿王自小便相熟,而且,您念旧情会相助寿王,下官很能理解,原想着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不挑到明面上说,下官也为大人你分担心责任,落个督察不严之名就是了,大人怎么能把这屎盆子扣到下官头上来呢?”

一旁的婉清听得眉头一皱,细想昨日的马车也并非是确定就停在赵夫人的帐前,而是在赵夫人与碧草几个的营帐中间的空地上的,问侍卫长时,侍卫长也说,昨天捉拿回来的马车上,确实有靖宁侯府的标记,上官夜离立即想起寿王临去时说的话来,看来,这分明就是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那个幕后的人,既将寿王送了出去,又同时污陷上官夜离,把窝藏和同谋的罪名栽到上官夜离的头上,上官夜离人还没有到龙景镇,就已经麻烦上了身。

“这样啊,赵大人,你好像很笃定啊。”婉清冷清地对赵大人说道,她不相信,寿王躲在车队里,只需一个丫头就能过得下去,他要吃穿用,一路同行有一个多月之久,没有其他人的帮助,寿王根本就不可能藏得如此之深,人,当然不是藏在自己车队里的,因为自己每天都会巡查各辆马车,而且,豆芽儿和郁心悠两个也很精明,稍有些不对,就会及时向她禀报……

赵大人一副关切的语气说道:“夫人你也不必担忧,此事知道的人也不多,大可以就此封口,把此事瞒下来,当务之急,还是先安全将粮草送到。”

婉清笑了笑道:“正是此理,不过,这事瞒是瞒不住的,当前的事情,还是当前了了的好,有些个证据啊,证人啊,现在去查,还是查得到的,若是拖得久了,以后再查起来,反而更难,而且,人心难测,事表已经发生了,越是瞒,越发会引起皇上的怀疑,我夫妻二人心怀坦荡,没有做亏心事,就不怕人来查,更不怕皇上降罪。”

赵大人擦了擦汗,讪笑了笑道:“夫人所言及是,不过,时间紧迫,前方战事一触即发,粮草总滞留在此处,可不是好事,若再遇到北戎人来袭扰抢粮,丢了粮草,罪名可就更大了。”

“大人不用着急,不过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大人只管好生着人护住粮草就是。”上官夜离听出婉清话里的意思,看了婉清一眼,脑子里也有了成算,神经不如方才那般严峻了,语气轻松地对赵大人道。

赵大人听了细而精明的眼珠转了几转,拱了拱手道:“但愿大人能尽快查个水落石出,下官这就去巡查粮队了。”

赵大人一走,上官夜离便带着婉清和平安几个出了营帐,婉清便拿出在子送给她的那根步摇带在头上。

上官夜离带着平安去查马匹,每辆车都配有两匹马,这一路上行来,路上都是枯草,马儿都是从后勤官处领地马料,每一匹马的料都是有定数的,赵家每天领了多少马料,而上官家每天领了多少马料,一查便知,那辆马车,究竟是属于谁家的,便很清楚了。

而婉清,则与郁心悠一起,去了赵大人如夫人的营帐里。

据豆芽儿讲,那如夫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应该属于怡红院那种地方的姐儿常用的,而昨天如夫人住的营帐里并没有人,如果赵大人所言非虚,那么,那个营帐里就应该还留有如夫人住过的痕迹,香味都应该还残余得有……

但是,寿王的性子上官夜离最清楚,他自小爱洁,哪怕到了那种地步,他所住之处,怕也是容不得怡红院那种庸脂俗粉气味的。

第110章

上官夜离带着平安到了后勤官处,很快就查阅出军中马料领用详情,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靖宁侯府此次随军家眷用车六两,马匹十匹,可是,前一个多月,领用马料却是十二匹,黑纸白字画了押签了名的。

但马料每天都是平安领的,平安自己每日领多少料再清楚不过,他诧异地瞪着那登计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爷,那多余的马料真不是奴才领用的。”

上官夜离当然知道不会是平安,且不说平安自小就跟着他,忠诚度早就不用再去测试,只说这件事若是平安所为,他又怎么可能如此大胆的跟着自己来查登计册?

上官夜离看着那帐册一时有些发怔,下面的签名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确实是平安的,如果是伪造,怎么可能有人把字迹伪造得如此相似?

后勤官是个年约四旬的老兵,一脸敦厚老实的样子,看着年轻的统帅一脸沉重的拿着计帐册发呆,他一言不发的垂手呆在一旁,平安不服气地问:“老伯,这个帐册真是您天天登用的那本么?”

那老兵听了垂眸看了看上官夜离手里的帐册,笑了笑回道:“回小哥的话,小的天天都用这个计帐呢,这册子的面皮还是小的用黄纸糊成硬夹壳的……”

上官夜离听了便将手中的帐册再次仔细翻查起来,那老兵的神情便有些紧张了起来,经历风霜的面容上,浮出一丝忐忑不安来,上官夜离突然就拿起册子往他身上一砸:

“好大的胆子,敢伪造军用帐册!”

那老兵吓得立即跪了下来,连连大呼冤枉。

“冤枉?哼,来人,给体都督搜,看他把真册子藏在何处。”上官夜离扬了声命令道,他的侍从立即便在后勤官的帐营里翻查了起来。

但是,翻了好一气,也没有找到另一个帐本,那老兵先是非常害怕,到后来,看翻不到什么,倒是镇定下来,一脸受屈的样子。

上官夜离冷冷道:“你莫要以为,找不到真帐册,你就可以逍遥,这个帐本分明就是你假冒的,我军从京城出发,近两个月时间,一路上,阴雨连绵,路途泥泞,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后勤营帐,便是本都督的帐里头,也经常全是泥污,你每日发放马料,不时的有人来领料记帐签名,你这帐册上,怎么都或多或少,会沾些泥水和墨污吧,可你现在看看,你这册子,每张纸都干干净净的,这绝对是你一天之内假造出来的册子。”

平安一听,立即捡了那册子去翻道:“是的呢,奴才记得前儿来领料登记时,在帐外头滑了一跤,没洗手就拿起笔在册子上画了押……咦,前儿这页奴才按的泥手印真不见了。”

那老兵立即萎顿下来,老实认罪,并把真帐册拿了出来,查看帐册,果然是赵大人家眷每天都多领了两匹马的马料,让上官夜离惊讶的时,赵家几有几处签押上的名字,竟然笔迹不同,那字迹相当秀气纤长,倒像是女子所写。

却说婉清,带着郁心悠和豆芽儿再一次去了真大人小妾的住的帐篷,但令她失望的是,那个小妾已经带着丫头又住回了自己的帐篷,想用脂粉气查出这个帐篷里是否收留过寿王,已经不太可能了。

那名娇媚的如夫人一见婉清带着人过来了,忙起身相迎,一双妖艳的大眼往婉清身上狠睃了一圈,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又前后不算丰满的婉清,她眼里露出一丝不屑来,挑着眉眼道:“哟,世子夫人,您怎么到卑妾帐里来了,怎么地没有去陪大都督呢?”

婉清听她语气轻佻,眉头皱了皱道:“近日军队里出了些事情,为了安全起见,本夫人来巡查一二,莫说是如夫人的营帐,就是奴婢下人们住的,本夫人也去查看,如夫人如此意外作甚?本夫人又不是来一回两回了?莫非前几次,这帐里住的并不是如夫人?”

当初赵夫人一直说这位姨娘体弱多病,但如今看来,她脸色红润,气得好得很,哪里能见到半点病容来,分明就是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