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多久,方妈妈要请的人还没来,房妈妈就来了:“老太君说了,不过就是死个丫头,不要弄得兴师动众的,少奶奶才从宫里受了惊回来,应该多歇歇才是。”又拿了一大盒首饰过来,金是一套镶着大南珠的金五事,说是老太君赏给婉清,算是补偿她的。

婉清有些哭笑不得的对房妈妈道:“妈妈是如何得了消息的?谁说我要请忤作来着?”

房妈妈听得愕然道:“你不是吩咐方妈妈去请了么?”

婉清就沉了脸,对房妈妈道:“我说说玩儿的,方妈妈是去请坐堂大夫了,忤作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么?这样的事情又岂能随便惊动官府,这不是给爷的脸上抹黑么?这还让老太君如此破费,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呢。”

房妈妈的脸色就有些下沉,又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婉清便扬了声道:“韩嬷嬷何在。”

韩嬷嬷应声进来,脸色有些不豫,婉清还从没有如此对她大小声过,躬了身不卑不亢地问道:“奶奶找奴婢何事?”

“请问嬷嬷,咱们这院里,若是有那多嘴乱嚼舌根,害主子被误会的人,该如何处罚。”

韩嬷嬷迅速抬眸看了婉清一眼,有些不解,但还是回道:“轻则,打五板子以示教训,重则打二十板子罚半年月钱。”

婉清听了似笑非笑道:“那若是嬷嬷犯了呢?我该如何处置?”

韩嬷嬷大惊,辨解道:“奴婢何时乱嚼舌根了?”

婉清听了便拍了拍手,一时方妈妈就带了府里的坐堂大夫进来,韩嬷嬷立即变了脸,张口结舌道;“不是……不是奶奶你自己说,要去请忤作的么?”回头一想,应该是被老太君阻止了才是,可是……

“我是说过要请忤作的话,可那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嬷嬷可真是心急,你便是要告状,也等方妈妈真去了前院请人才说吧,我说我院里的事情,我自个还没弄清白,就被传出去了,原来是有韩嬷嬷这么大个传声筒啊,那以后我还有什么事敢托付韩嬷嬷你去做呢?”婉清冷笑道。

韩嬷嬷以为房嬷嬷刚才一来,已经把她给说出去了,不然,婉清也不会如此笃定的说是她去告的状了,一时又反应过来,自己是着了婉清的道了,她分明就是对自己有气,故意设了这么个小陷井让自己跳,可自己毕竟是这个屋里的老人,还是世子爷的奶娘,就算向老太君告密,也是为了府里好,为了世子爷好,少奶奶凭什么打自己?

于是道:“少奶奶,您真的要打奴婢?不怕老太君对你心生芥蒂?不怕世子爷心里膈应么?”

“所以,我不罚你,你是我院里的主管,规矩也是你定下来的,该如何做,你比我明白。”婉清笑得眼儿都弯了,懒懒的拿着团扇在手里摇着。

韩嬷嬷听得一滞,少奶奶这是要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好厉害的一招啊,让自己挨了打,还让人没话可好。

一旁的坠儿含笑道:“嬷嬷不会是对自己下不了手去吧,不要紧,您只须下口令就行了,我去帮你叫粗使婆子来执行。”

事情到了这份上,韩嬷嬷只好狠声叫了粗使婆子进来,让粗使婆子当着婉清的面动手,打自己五板子。

两个粗使婆子愕然地看着韩嬷嬷,半晌也说不出话来,正坐上五少奶奶笑意吟吟,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其中一个粗使婆子忍不住夸先,韩嬷嬷道:“嬷嬷真是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啊。”

说着,手下却是不含糊,举起板子,就是打了下去,韩嬷嬷脸色一僵,强忍着,眼睛死死地瞪着地上,并不看婉清一眼。

这时,外头也不知道是谁把院里的人都召了过来,站门口的站门口,趴窗子的趴窗子,便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韩嬷嬷受罚。

正打到第五板子时,上官夜离回来了,诧异地看着正在挨打的韩嬷嬷道:“出了何事?”

韩嬷嬷一见他,倔犟的脸上就流出泪水来,颤声道:“世子爷……”

上官夜离浓眉一皱道:“你为何受罚?”

韩嬷嬷支着腰,一副站立不稳的样子,眉也是痛苦地拧着:“爷,奴婢犯了事,惹怒了少奶奶。”

婉清冷眼看着,上官夜离进门,没先问自己,倒是先问韩嬷嬷,这一点,就让她恼火,听了韩嬷嬷的话便漫不经心道:“嬷嬷莫非身上的板子挨少了么?又犯了?本少奶奶何时说过要打你了?你问问这屋里这些人,本少奶奶可有下过令,要打你,要打你多少板子?”

韩嬷嬷一听气结,半晌也没说出话来,只是痛苦又隐忍地抬泪眼,看着上官夜离,犟着声道:“是,是奴才要自罚,奴婢说错了。”

上官夜离烦躁地一挥手对韩嬷嬷道:“你且先下去,让大夫给你开点药吧。”

韩嬷嬷含泪下去了,上官夜离刚要开口问,婉清便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进了屋去。

上官夜离不由火气,正要跟进去,方妈妈忙拦住他道:“爷才回来,很多事情还不明白,紫绢死了。”

上官夜离再一次震住,眉头拧得更紧了,沉声问道:“她又如何死了?”

一旁的坠儿怕方妈妈说不清楚,便把婉清如何将玉放到多宝格里,又如何发现是谁偷了玉,再加上紫绢死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

上官夜离听得脸色剧变,转身就要进屋去,坠儿却是一把拖住他道:“爷,爷,这会子少奶奶正在气头上呢,您还是先查了紫绢的死因再说吧,为这事,少奶奶可是劳心费神,操了多少心啊,少奶奶如此辛苦又是为了谁来?还是不是为了爷么?爷只管念着多年的主仆情谊,却没有顾及少奶奶的感受……”

上官夜离听得怔忡,心里痛出一股愧意来,他让坠儿和方妈妈两个退下,使了身边的暗卫去查验紫绢的死因。

没多久,他得了准信后,进了屋里,婉清正把头埋在被子里,像只小松鼠一样的拱着身子睡觉。

上官夜离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坐在床边,拍了拍婉清的肩道:“娘子。”

婉清把肩膀一耸,扭过头去不理他,上官夜离又扯了扯她的衣服:“娘子,紫绢是被毒死的,我让属下查清楚了,她应该是在两个时辰之间,就服了毒药,并非是当时猝死的。”

婉清原本还想跟他堵会气的,一听这话倒是怔住了,她以为,紫绢是上官子墨杀的,可是,听上官夜离这样一说,似乎又不是,不由问道:“应该不是她自杀的。”两个时辰前,也就是说紫绢那时候还并不知道自己的手会被下毒,又怎么会提前自杀呢?

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人有早就怕她会败露,才提前给她下毒了,可是……

“她体内的毒按说是四个时辰之后才会发作的,却不知为何提前了。”上官夜离又说道。

婉清听得眼睛一亮道:“相公,六弟可是会武?”

上官夜离摇了摇头,一脸鄙夷道:“他自小懒散,并不肯练武,虽有些花把式,那点子微末伎俩也上不得台面。”

婉清听了又陷入了沉思,她原想着紫绢身上的毒应该是上官子墨用内力催发的,却没想到,上官子墨还真只是个花架子,一时,又陷入了沉思,紫绢明明就差点供出那个指使她盗玉之人来,突然就死了,这根线,反倒断了。

正思索间,上官夜离道:“娘子,皇上是不是也中了蛊毒,所以,你昨天才想着用那法子给皇上治病?”

他昨天不是看出来了么?婉清不解地看着上官夜离,上官夜离脸色凝重,担忧地看站婉清道:“今天皇上终于上朝了,百官大喜过望,可是,我瞧着皇上的精神并不太佳,所以,就怀疑,皇上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应该会坚持到他把太子选出来吧。”婉清知道他担心这个,朝中一日不定下储君,大周便一日不得安宁,血腥的争斗仍是一触即发,还真不知道皇上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担心娘子你。”上官夜离皱着眉道:“你是用自己的血给皇上解的蛊,皇上一但蛊毒再发作,那他势必又会让娘子献血为药,娘子,如此一来,你除了要失血之外,还有可能会被那幕后之人视若眼中盯呢,如今想皇上死的,可真有不少人啊。”

第78章

婉清的目光就淡淡地移到窗外,眼神悠远而绵长,上官夜离没来由的就感觉一阵心慌,伸了手去拉她的,婉清下意识的手一缩,他的手落了空,心里越发的慌了起来,双手捧住婉清的脸,眼睛锁住她:“娘子,你……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婉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动,也不挣扎,只是那一眼太淡,淡得让上官夜离觉得陌生,觉得疏离,他的心一紧,手臂一伸就想将婉清拥进怀里,婉清整个身子往后一跳道:“那相公可以将我送给皇上就是,皇上想要我做药引,定然会想方设法护着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