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把他的脸,说:“挺冷的天,心疼我儿子。”
我俩每年春季节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状态,家里都是老两口,一起去谁家都不合适,也只能这样两头分着过。但其实我俩也才分开了两天,分开两天弄得跟分开两礼拜了一样。
那晚我俩窝在我屋里的小床上,张子剑耍赖非压在我身上,但我俩都没想做,他就只是想黏糊一下。
我无奈又纵容,叹了口气抱了他一下:“你还睡吗宝贝儿?”
他把脸塞我脖子我,问我:“这是咱倆第多少年了?你还记着不?”
我问:“考我呢?”
他说:“嗯,考你呢。”
我闭着眼睛笑了,低声说:“十八年了。”
“太快了……”他声音稍微有点哑,在我耳边说:“我有时候想想就觉得很怕,时间太快了,那时候咱倆才十五六,现在马上都要三十五六了,可是我在觉得还没几年呢,一晃就过去了。”
“别晃了,经不住晃,”我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再晃几下咱倆就八十五六了。”
“不敢想。”他声音闷闷的,从我耳边传出来让我有点心疼,“我一想到咱倆总会有一个先走,剩下一个孤老头,我就贼难过,但我更想剩下的那个是我。”
我吸了吸鼻子说:“是我吧,你这么黏人,我不可能留下你自己。”
他摇头,鼻子尖凉凉的,贴在我脖子上:“我一想到剩你自己孤孤单单的,我就算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过年呢,什么死死活活的,不想那些。”我亲了亲他的耳朵,我的小太阳从十六岁开始就喜欢这样抱着我蹭肩膀,现在三十多了一点没变。我没忍住又亲了亲他,哄着说:“还好几十年呢,早呢。”
我家傻儿子时不时就这样多愁善感,得顺毛摸,得哄。我抱着搂着哄了半天才给哄开心了,哼哼唧唧非让我跟他回忆过去。
我被迫回味了好多年少时候我俩的事儿,等到这祖宗困了愿意睡了我困劲儿都过了。他闭着眼还在嘟囔着说话,但是含含糊糊的我已经听不清了。
对着台灯的微光,我看着旁边的这个人。眉毛很浓,棱角倒不像从年那么硬了。眼角眉梢间还有着十六岁时候的样子,但已经不是那个小小少年了。我陪着他渡过了人生的第二阶段,我的少年早就变了模样了。
我用手指刮了刮他的脸,顺着鼻子划过嘴唇,最后在他嘴唇上轻轻亲了下。我笑了下,闭上眼睛说:“新年快乐。”
“余生都要快乐,一直陪着你。”
第38章 番外一
我看着手上的一摞书,脸上也不知道该挂出个什么表情来。我觉得很无奈,但又控制不住心里觉得有点儿甜。
我没救了。
这个幼稚的少年又往我书上画画了。
昨天这学期的书刚发下来,就直接被张子剑拿走了。刚才下课笑眯眯递给我这一摞,还说:“我画了一节课,我觉得我画得比之前好看了,等会儿你欣赏一下。”
我接过来,不想跟他说话。
“真的,可好看了。”他脸上的表情还挺骄傲,“我多好啊,还给你页脚加小图案。”
“……我谢谢你啊。”
“不用谢,客气啥。”他趁着走廊没人,冲我眨了眨眼,说,“晚自习下课等我啊,我送你回家。”
“我不用你送。”我摇摇头,“太晚了你回家都几点了,我十分钟就走回去了,别折腾了啊。”
他拒绝得十分坚定:“不行,我必须送你。”
其实我知道他只是想跟我一起走一段路,每天我俩单独相处的时间太有限了。于是我也没坚持,点点头回班了。
这学期我同桌换了个人,不再是我兄弟周小朵了。周小朵坐我旁边的时候我俩太能说话,上课总聊天儿,老师怀疑我俩有不正当男女朋友的嫌疑,于是把我俩调开了。
其实他真的想多了,我们是铁当当的兄弟。
现在我的同桌是个一米八的糙汉,上课多数时候都睡觉,少数时候跟我聊几句。我俩之间共同语言不太多,而且我也不愿意跟他说。这人嗓门太大了,不适合上课聊天儿。
现在想想从前和张子剑坐同桌的时候多好,我一侧头就能看见他那张帅脸,连睡觉的时候都格外养眼。
我拿起笔,拄着胳膊给页脚上的小剑涂了个颜色。涂完对着看了半天,还真挺好看的。
晚上回家的路上,他背着书包走在我旁边。我俩走得都很慢,他说话我听着,小凉风往身上徐徐吹着,还真挺舒服的。
“叶秦你那同桌,他咋那么胖呢?”张子剑皱着眉,一脸不乐意,“他在你旁边一挡,我从门玻璃上都看不见你了。回头你俩换个座吧,你让他坐里头。”
“他坐里边挤。”我一下笑了,“你看他那大体格能坐下吗?”
“太胖了,”他捏了捏我的胳膊,还是不高兴,“挡严严实实的。再说你也是太瘦了点儿,你看你瘦的。”
我觉得和他这样聊天的气氛还挺甜,我笑着说,“你够了啊。”
终于走到了途中那条无人的小胡同,张子剑目视前方,一本正经地说:“每天走到这儿的时候我都特别想亲你一口。”
我耸耸肩:“那你来啊。”
他摇头:“我不。”
“为啥呢?”我侧过头去看他,但是有点看不清,太黑了。
他说:“我不好意思。”
打从我认识这人开始,他也就只有在这方面能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倒是很痛快的,搂过他脖子强行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这条小胡同是很短的,出去的时候他脸上的热度都没散尽。我觉得他可爱得不行,怎么能这么可爱,这还是我从前认识的张子剑吗?
到了我家楼下,我跟他摆了下手:“赶紧打车回家吧,明天见啊。”
“嗯,”他点点头,“你早点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