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咳咳……”
梁氏差点儿被糕点呛得?气噎,立即把手中烫手的、咬了一半的樱桃酥扔回油纸上,又灌了一大口?茶才缓过来气。
“怎么了阿娘,可是?不?好吃?”祁卉圆喃喃,“不?应该啊,樱桃酥可是?桂食斋最出名的一道糕点呢,三嫂特意买来叫我?带回家给您尝尝……”
梁氏本就?不?喜洛瑜,再加上昨日?宫里突然赏赐三房,她心里才消下去大半的气噌地一下又冒出来了,定是?三房一朝得?了赏赐在故意显摆呢,于是哼了一声:“你三嫂没安什么好心,你日?后远着她些,可不?许再与她亲近也不许跟着出府去,听见没?”
祁卉圆低垂着头没有回话,她觉得?阿娘一定对三嫂有误会,三嫂才不?是?没好心的人呢。
“听见没?”梁氏又问了一遍。
“都唤你好几声了,你也没听见,”洛瑜把挂在臂弯的新衣裳又重新展开来给祁凛彻看了眼,问:“夫君怎么从方才起就?在愣神,可是?衣裳不?合身?还是?不?喜这?套?”
祁凛彻意识到自己竟然也有出神的时?候,急忙扯回思绪,问:“这?些衣裳,都是?你买的?”他已经尽量沉下声音了,但还是?没压住尾音,有些不?自然地发颤。
洛瑜倒没太留意,颔首说是?,拿着衣裳在他略微僵直的身上比了比,说道:“衣袍的尺寸瞧着还是?小了些,不?过大氅倒是?合适。”
“怎么……突然买衣裳了?”
洛瑜:“今日?收拾行装,衣柜里夫君的衣裳都是?旧的,便出府去成衣铺买了几件。此行去湖州,又即将入冬,路上易受风寒,自然需得?先备好厚衣裳。”
祁凛彻听了,心中微微一怔,他此前常年宿在刑部,一应换洗用物自然也在刑部,衣柜里的……他都不?太记得?清楚是?几年前的衣裳了。刚刚她拉自己进屋来,与他说起这?些新衣裳是?特地给他买的时?,他脑子一下就?懵了。亲娘去得?早,自小到大,他的衣食基本都无人操心关切过。
他摩挲着新衣裳的手有些发热,本想说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怕冷,但想了想,话到嘴边打个弯儿,又咽回去了,只吐出一个字:“好。”
洛瑜唤云萝进来重新叠好衣裳,齐整放进箱笼中。祁凛彻于是?问道:“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明日?想几时?出发?”
“嗯,今日?祖母让余嬷嬷过来帮忙一块儿收拾,行李装了两辆马车……”
祁凛彻眉头一跳,问:“两辆?”里头究竟装了什?么?他从前纵是?去比湖州还远的州县,也不?过是?一个包袱就?解决了……
“是?啊……怎么了?”洛瑜想到他此行是?为办案,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问:“是?否不?能太张扬?”
其实她的行李收拾起来也无多少,只是?卫老夫人怜她冬日?赶路,余嬷嬷又热心肠,东西一件一件儿往上添,多是?一些御寒保暖之物。
祁凛彻只好道:“无事。”此时?再叫撤下来又是?另一番折腾,他又问了遍明日?想何时?出发。
洛瑜:“夫君定吧。”
“那就?巳时?,在府里用过早膳再启程。”
“好。”洛瑜又道:“夫君,明日?出发,我?今夜想去明善堂挨着祖母睡,早上醒后再过来,保证不?会耽搁了时?辰。”
过了今晚,后面至少得?有月余不?能见到卫老夫人,洛瑜不?舍,想过去再赖在祖母跟前哪怕一会儿。
祁凛彻:“……”
他轻叹口?气,说道:“我?送你过去。”
像上回一样,两人仍旧在明善堂的前廊下止住步子,洛瑜问他要不?要进去给祖母问声安,祁凛彻却道他明早过来接她时?再向?祖母请安。
“好罢,那夫君先且回去吧,早些歇息。”
祁凛彻颔首低应一声,却站着没有动,洛瑜只好转过身自己先往明善堂内堂去了。走了几步,回头见他还没走,正撞上他看过来的眼神。
洛瑜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一颗心顿时?怦怦如擂鼓,这?会儿天色早已黑了下来,她抬眼往四周看了看,明善堂内的下人怕惊扰卫老夫人休憩,通常不?会乱走动。
她咬了咬唇,回身疾步朝祁凛彻走去,祁凛彻拧了下眉,正要问她还有何事,却见她站定在自己眼前儿,踮着脚尖凑近,双手攀住他的脖颈往下扯,柔软温热的触感印在他唇间。
一触即离。
那抹湖蓝色的身影落荒而逃后,他才回神,整个身子僵得?麻木,唯有心口?烧得?滚烫。
良久,他才轻轻抚了抚似乎还残留着一抹余温的唇瓣,蓦地弯了弯嘴角,这?算是?……哄他?
不?远处的树影斑驳下,立着一道月牙色的修长身影。
洛瑜飞奔进了明善堂,扑进卫老夫人怀里,一颗心比方才跳得?更剧烈了。卫老夫人误以?为她是?一路从熙止院跑来的,嗔了她一句:“万一磕着碰着了如何是?好,明日?是?不?是?就?该启程去湖州了,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祖母这?儿?可是?还缺了什?么?”
“祖母放心,都已收拾齐整,我?今夜就?想赖在祖母这?儿,明儿醒来再走。”
洛瑜窝在卫老夫人怀里撒娇,然后看见余嬷嬷唤丫鬟进来撤下了晚膳,于是?问道:“祖母刚用过膳吗?”
“嗯,你大哥过来陪祖母说了会儿话,人刚刚才离去呢,你进来时?没有见到他吗?”
洛瑜想到方才自己一番大胆的举止,脸又热了起来,心虚地摇头说没有见到。不?过,大哥应当也……没有瞧见她罢?第31章 压在唇瓣 “我把它供起来。”……
连着赶了几日的路, 这天晌午刚过,天阴沉得厉害,骤然刮起一阵狂风, 浓云翻涌,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看这天气?也不好再行?路,祁凛彻吩咐荀青就近找一家客栈先?住下, 歇过今晚待明早再出发。
刚进客栈, 豆大的雨珠就砸了下来, 落在地?面上噼啪溅开,附在路人匆匆疾行?的裤腿上,晕开一个一个泥点子。
洛瑜跟着祁凛彻进了上房,伙计已提前备了个炭盆, 房里暖融融的。洛瑜解下斗篷, 呵了呵冻僵的手, 往炭盆上方伸过去手心手背地?烘了烘。一双大手跟着过来,覆在她手背上,热源拢着她的手。
“冷?”祁凛彻问。
她反问:“夫君不冷?”
出了京城后?一路往南行?, 入冬的湿冷骤寒打得人一个措手不及。连日都是阴沉沉的天, 不过一晃眼儿,短暂的秋天就过去了。转目四望, 草木皆生出凋敝零落之象。冬风夜间席卷一遭,晨起时徒留孤零零几片黄树叶颤在枝头,光秃秃的枝干交错横亘, 割开一方灰蒙蒙的天穹。
洛瑜是怕冷的, 连带着也不喜欢冬季,当年外祖母就是没能撑过那个沉闷的冬日。
她看向身侧之人,祁凛彻只穿着一件寻常锦袍, 然而手心的温度却比底下的炭火还要灼热。
他没有回答她冷不冷,洛瑜却已得知了答案。
祁凛彻指腹上的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过了会儿,他用脚尖勾过近处一矮凳索性坐了下去,顺手一揽,就把?她抱坐在腿上。洛瑜悬着双腿,炭盆里传来的热源烘着腿侧面,有些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