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雪槐忍俊不禁,故意一拂袖子,板着脸道:“就只你儿子是好的?难道作我曾某人的女婿还委屈了他不成?我曾某人的闺女也个个都是好的我若不是着实喜欢你们家少爷,岂容得你这老东西在这里跟我叽歪这半天?早叉出你去了快给我个痛快话,别跟我拿乔”
“瞧瞧,终于翻脸了,这就要“拉郎配”了?”慕容渊长叹了口气,垮着嘴角道:“曾大人已经看过我儿子了,那我们不是很吃亏?除非我们也能相看相看府上的姑娘……”
葛氏脸上愣挤出来的笑容已经快维持不下去了,很想将席上的乌银梅花酒壶抄起来,砸在慕容渊那张核桃皮一般的老脸上。
这个糟老头子,还真拿自己当根葱哈?也不掂掂自己如今有几两重,就敢大模大样地要相看曾家的姑娘?曾家的姑娘再怎么样,岂是由得他这个穷酸挑拣的?
柳氏也觉得脸上不好意思,悄悄拉了一下慕容渊的胳膊,低声道:“老爷……”
慕容渊却是完全地视若无睹,一本正经地对柳氏道:“咱们可就这一个儿子,选儿媳怎么能马虎?后半辈子过不过得好,全仗着这儿媳妇了,我怎么能掉以轻心?”
他终于换上了一幅严肃的表情,端肃地冲曾雪槐拱手道:“我说句给脸不要脸的话,曾督莫怪啊……”
他清了清嗓子,皱眉道:“其实呢,我们还真是不大愿意找个显贵人家的姑娘作媳妇呢,规矩又多,架子又大,又娇生惯养,好麻烦没的让我们儿子跟着受气罢了。”
曾雪槐忙道:“老世兄多虑了,我家的女孩们个个温柔娴淑,岂是那些轻浮孟浪之家能比的?既然慕容兄觉得吃亏了,那我就把我合适的闺女们都叫来,让你也瞧瞧。可就只一样,我把姑娘叫来给慕容兄和夫人见礼,你只略微相看一下即可,切不可露出一丁点口风去……”
“这个我当然知道”,慕容渊没想到曾雪槐答应得这般痛快,倒不得不正视这件事了,因将之前的嘻嘻哈哈都收了,认真想了想,问道:“听说年前曾夫人开赏梅宴,府上有一位姑娘用自己做的棉鞋换了五千银子,全捐作剿匪的饷银的?这位姑娘倒很合我的心意,不知道其他的可合不合适……”
曾雪槐连忙笑道:“那是我那六丫头最是聪慧善良识大体,对兄弟姐妹极好,在我这些女儿里头算是个尖儿今年十一了……哦不,过完年应该算十二了……”
“略微小了些啊”,柳氏悄悄对丈夫道。
“嗯……”慕容渊点头,“别位姑娘呢?”
“还有我一个四丫头,一个五丫头,一个十五,一个十三了,岁数倒是合适……”
慕容渊试探着谄笑道:“那……就请过来见见?”
曾雪槐扬声吩咐廊上的丫头:“去把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一起请到这里来”
……
清娘自灯市上见了慕容俊一面,回家后便有些坐卧不宁,眼前脑中皆是那个端坐于马上,一身亮银盔甲,手执长刀的年轻俊俏的影子。
铜镜中的自己杏脸桃腮,眼含秋水,嘴唇嫣红,肤若凝脂,说不尽的妖娆妩媚,道不尽的风流婉转。是的,十五岁了,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可惜养在这深闺无人识……
葛氏到现在也没有一句话,看来是存心要把自己耽搁下去呀清娘望着镜中自己的动人容颜,又是欢喜又是恼恨,差点把一口糯米细牙咬碎。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英姿勃发的身影,挥之不去,清娘的一腔怒气顷刻间又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满眼的柔情似水,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浑身软绵绵的没个着力处。
她细细地叹了一声,在心里缠缠绵绵地低骂了一句“小冤家”,自己倒羞得飞红了脸,将头埋在枕头底下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唬得她的小丫头春儿跑进来骇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敢是生病了?”
“呸你母亲才有病呢”,清娘“呼”地一下子坐起身,用手将乱发拢在耳后,恨恨地骂了春儿一句,又只顾望着窗户发呆。
春儿也不明白自家小姐自从灯市回来后怎么就象变了一个人,一会对着镜子笑,一会又无端骂人。她也不敢问,只好陪着发呆。
过了好半天,清娘才问:“慕容大人和夫人来了没有?”本想再加一个“慕容少爷”,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
“哪个慕容大人?”春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瞅着清娘,纳罕道:“没瞧见什么大人呀,倒是有个老头子赶着辆破车到咱们府里来了,也不象是送菜送米的,不知是干嘛的。”
第九十四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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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
今天的二更这么晚,是因为我迷糊了,以为今天是单日。到了晚上8点才发现原来今天是10号,这才赶紧开电脑……
“赶着破车的老头子?”清娘一呆,忙问:“长的什么样儿啊?”
“尖嘴猴腮,一双三角眼,留了几根山羊胡子,黑不溜秋瘦巴巴的,还没个扁担高呢”,春儿撇着嘴,想了想又道:“一起还来了个妇人,倒是长得不丑,瞧着也干净,可也是一身粗布衣裳――也许是府里新来的针线婆子?”
清娘兜头呸了她一声,骂道:“少胡说了那就是慕容大人和夫人你这死蹄子懂得什么?慕容大人可是威名赫赫的靖海名将,是让海匪们闻风丧胆的大英雄,先帝爷嘉奖过多次的他们这些武将,多数不会在穿戴上多花心思的,那又算得了什么?”
春儿不敢反驳,只低低地嘟哝着:“可是那也太寒酸了,也好意思到咱们这样的人家来串门么……”
清娘却自有另一番想法:早就耳闻那慕容渊行事乖张,却最是心高气傲。这一次儿子刚立了大功就被父亲如此隆重地请到家里来作客,只怕他已疑心曾雪槐要为自己的女儿和他的儿子撮合好事了?依那老头子的怪僻性格,说不定是故意打扮得寒酸,以试探曾家是否嫌贫爱富?那老头子做得出来
清娘越想越对,暗暗对自己点了点头,极力做出不在意的样子问春儿:“可看见一位年轻公子跟着慕容大人同来么?”
另一个丫头冬儿此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看……看见了一个……一个生得很俊的少爷……跟着大少爷往……园子里的演武场去了……”
清娘一听这话,心头立刻如小鹿乱撞,却又板起脸来向冬儿斥道:“什么很俊的少爷?这是闺阁女儿家该说的话么?不知羞耻的小奴才……除了大少爷和那位慕容少爷,旁边还有别人跟着没有?”
“没有了。”冬儿垂了头不敢再说一个字。
清娘只听见一颗心在那里砰砰乱跳,一时间却又没了主意。
春儿和冬儿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自家姑娘在动什么心思,都不敢吭声。
片刻后,清娘款款起身,道:“给我更衣,我要到园子里赏梅去。”
……
曾家的后花园里专门辟出了一个百丈见方的演武场。曾雪槐在公务不忙的时候,每天早起后必要先到演武场打上几趟拳,再练一回剑,浑身都活动开了,才往衙门里去。
演武场四周遍植着白梅作为屏障,正北置着一排兵器架子,正南百步外设着箭靶,垫场的黄土全由大箩滤去了沙石,由小厮们挨次踏过,细而平整。慕容俊在品南的带领下一路走进演武场,放眼四下一望,目光便停留在了北边的那排兵器架子上,脸上立刻现出一种意外的惊喜。
也不待品南引领,慕容俊不由自主便急步走上前。但见丈许宽的架子分三层,整齐排列着各式兵器,刀枪剑戟斧钥钩叉,无一不全,应有尽有,且制作精良,一看便知皆为天下名器。
慕容俊本出自将门世家,自幼精习骑射,看到各色兵器便迈不动脚步,更别提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珍品堆在眼前,那心情哪里是“狂喜”二字可以表达的?
他先擎起一口青锋合扇板门刀,拿在眼前细看,但见寒气逼人的刀刃上犹有淡淡的血光隐约闪烁。
“这把刀,原是漠北蒙古呼贴尔汗的兵器,也不知有多少人在这刀下做了无头之鬼”,品南淡笑道:“可惜呼贴尔最后也逃不过人头落地的命运。”
慕容俊伸出中指在刀刃上轻弹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响,有如金石相撞。他深吸一口气,爱不释手地将刀轻轻放下,又顺手拿起旁边的一杆梅花亮银枪在眼前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