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看太后的意思,好像是想要保住淑妃肚子里的龙胎了。

“将来的事将来再谋划,现在顾不得这些了。”太后放下茶盏,伤神???道:“皇上早过了而立之年,至今膝下空空,为堵住悠悠之口,不论是哪个妃嫔的孩子,总要有一个才是。”

李嬷嬷点点头,太后皱眉道:“皇上后宫的妃嫔都是不中用的,贞贵妃禁足这大半年,皇上隔三差五宠幸她们,竟是一个有孕的都没有,白费了哀家的一番苦心。对了,让今年的选秀早日开始,挑几个好的选进来,也好为皇上开枝散叶。”

李嬷嬷应下,太后摆手让她停下来,冷声吩咐道:“你替哀家瞅仔细些,别让那些个不安分的伤了淑妃的龙胎。还有哀家眼前这些太妃们,也要好好留意,这些个人,皇上仁慈留她们在宫中颐养天年,她们却不知感恩,日日惦记着皇上的龙椅,费尽心思联络大臣让皇上立嗣子,别以为哀家不知道她们肚子里算计的是什么,想要哀家的位子,也要看她们有没有这个命。”

太后望向窗外抽芽的柳枝,眯起眼睛冷声道:“皇上的皇位,哀家的太后之位,是哀家费尽心思、千辛万苦才拿到手的,哀家绝对不允许皇位落到其他宗嗣手里,更不会让那群不知死活的太妃们有朝一日骑到哀家的脖子上。”

虽然不是心爱的贞贵妃有孕,但对于即将当爹这件事,皇上还是很高兴的,然而,他没想到,贞贵妃会有那么大的反应,竟会在宫殿里用白绫自缢,幸好宫女们发现的早将贞贵妃救了下来。

皇上听宫女回禀后,一瞬间心神俱碎,将太后的旨意抛之脑后,眼眸赤红的跑到贞贵妃的宫殿,将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心上人拥到怀里,望着贞贵妃消沉颓败的容颜,皇上如丧考妣,失声痛哭:“贞儿,是朕不好,朕以后再不会允许任何人将你禁足了。”

贞贵妃伤心的趴在皇上怀中哭泣,哽咽道:“皇上还记的贞儿吗?臣妾还以为您已经将我忘记了。”

“朕怎会忘了贞儿?”皇上声泪俱下:“贞儿是朕的命,朕怎么会不要自己的命呢?”

“那皇上忘了与贞儿的海誓山盟了吗?”贞贵妃柔弱的如同一枝杨柳,哀声诉说着心里的委屈:“皇上曾说过,要与臣妾生下皇长子,如今却让淑妃有孕,可见您对臣妾说的话并非真心。”

皇上只好把藏书阁的事说与贞贵妃听,最后为难道:“淑妃已经有孕,很得母后的欢心,再说她肚子里毕竟是朕的皇嗣,朕不好不让她生下来,但也许会是个公主。贞儿,你别伤心,朕发誓,朕再不会宠幸她。”

贞贵妃杏眼眯起,恨的银牙咬碎,但如今最重要的是让皇上解除她的禁足,便叹口气,柔顺的依偎在皇上的怀里,咬着嘴唇妥协道:“臣妾爱皇上,当然也爱皇上的孩子,淑妃既然有孕,臣妾怎会让皇上堕了她的龙胎,定是期盼她顺顺利利的为皇上生下龙子。只是,臣妾好想皇上啊,臣妾日日见不到皇上,活着还有什么趣,皇上让臣妾死了算了。”

“贞儿勿要说傻话,朕哪里舍得让你去死。”皇上抚摸着贞贵妃嫩滑如玉的脸颊,眼睛里是视若珍宝的爱意,他思虑了一会儿,定下主意,安慰道:“你莫急,朕为你向母后求情,若母后不答应,朕便与你一起禁足,再不迈出这宫殿半步。”

第116章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贞贵妃柔柔的笑着,望着皇上,感动道:“皇上对贞儿的情意,贞儿无以为报,只求能一辈子侍奉在皇上左右,为皇上端茶倒水、做粗使奴婢,贞儿也愿意。”

皇上紧紧搂住贞贵妃,点点头:“你对朕的心,朕都明白。”

皇上下令解除了贞贵妃的禁足,太后气的摔了一套茶具,怒道:“李嬷嬷,去宣哀家的懿旨,贞贵妃身为妃嫔,竟敢在深宫中自缢,皇上宠爱贞贵妃不舍得罚她,然嫔妃自戕是大罪,哀家不得不罚,贞贵妃藐视皇恩,也是王家教女不当,女不教父之过,便削了永威侯的爵位,将他贬为庶人来替他闺女受过吧。”

李嬷嬷不敢应下,皇上必定不会同意的。

太后气到脑仁疼,怒吼道:“还不快去。”

李嬷嬷只好领命而去,心里想着贞贵妃定要闹上一闹了,果然,太后懿旨刚到永威侯府,贞贵妃便脱簪散发跪在宁康宫门前请罪,悲哭哀嚎道:“求太后饶了臣妾的家人,赐死臣妾吧。”

贞贵妃还没跪一刻钟,皇上就赶过来了,宁康宫再次鸡飞狗跳,最后太后被气晕了,皇上抱着跪晕的贞贵妃大步离去,下午便下旨,晋封贞贵妃的亲弟弟为禁军统领,这便是暗地里与太后较劲了。

太后听说后,躺在床榻上捂着心口痛声道:“哀家怎么生了这么个孽障!”

李嬷嬷只能叹气,太后只皇上这一个儿子,自然事事为皇上考虑。

但皇上……

李嬷嬷真想不通,贞贵妃如今年过三十,已是半老徐娘,皇上为什么独独对她情根深种?

其实,为着江山社稷考虑,太后也曾命人在贞贵妃的饭菜里动手脚,想要不知不觉了断贞贵妃,谁知贞贵妃还没到卧床不起的地步,皇上已担忧悲痛到晕厥了,还曾说‘若贞贵妃去了,他便剃发出家,从此了断红尘’,太后那还敢毒死贞贵妃,只能任由皇上专宠贞贵妃一人。

太后为了皇上,足足忍了将近二十年,不知道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再忍不下去。

将军府,老太太知道贞贵妃解除禁足后,便预感到不妙,当下写了一封密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到周家戍守边关的大老爷手中,再让邹嬷嬷附耳过来,轻声吩咐她几句话,便让尽快去办。

永威侯被削爵的第二日,娶了贞贵妃亲妹妹的乞丐闹着要休妻,贞贵妃听说后,咬碎了一口银牙,忍着怒气劝哄哭成泪人的王嫣儿,却也被王嫣儿缠的分身无术。

接下来,在边疆的周大将军则每日给皇上递一封请安折子,折子上句句都是关怀圣上龙体的话,只折子的最后一句,皆是‘望淑妃娘娘安’。

皇上每每看完,总是冷哼道:“周大将军这是绕着弯子给朕施压啊!”

不过,对于这份压力,皇上确实无可奈何,周大将军与边疆至关重要,轻易动不得,只好吩咐太医好生照料淑妃的身孕。

老太太为了淑妃每日殚精竭虑,然而,现实总是不尽人意,该来的还是来了。

贞贵妃以‘不敬’的罪名杖杀了老太太送进宫里的两名通晓医理的女子,事后还哭着跑到皇上跟前告状:“后宫无主,臣妾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嫔妃,为皇上管六宫事宜,自然要尽心尽力照料淑妃的龙胎,但今日臣妾不过是想看一看淑妃的汤药,为淑妃熬药的那两个宫女偏要发倔,就是不给臣妾看,臣妾面子下不来,加上一时气急,才让人打死了那两个宫女。谁知周家大太太竟然因为两个宫女恨上臣妾了,说臣妾的父亲是个杀猪的,还说臣妾没有教养,她如此诋毁臣妾,臣妾再无颜面活在世上了。”

皇上当即火冒三丈,令御前的宫女去训斥大太太。

贞贵妃连忙拦下,哭道:“皇上,臣妾知道您心疼臣妾,想要为臣妾做主,但皇上,若你让女官去训斥了周家大太太,她定是要恨毒臣妾了,臣妾好害怕她那天错了心思来报仇,皇上,求您别让宫人去了,臣妾母家被太后削了爵位,如今臣妾的父亲已是庶人,臣妾实在不敢与周家作对啊!”

皇上眉头紧皱,厉声道:“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还不是周家的天下,这皇城也不是周家的皇城,来人,去传朕的旨意,周家大太太在宫里也住了大半个月了,身为命妇哪能长住皇城,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今日便让她回府吧。”

大太太怒火攻心,忍着屈辱和怒气回到将军府便病倒了,老太太生生被气的喘上不来气,邹嬷嬷吓得面无人色,连连拍抚老太太的胸口,许久,老太太能呼吸了,恼恨的用力捶着炕桌,眉眼含血的悲痛道:“我周家竟为一个昏君守江山!”

大太太在床榻上怒声诅咒贞贵妃,婉清不用打探便知道了来龙去脉。

她坐在暖榻上握着一本书沉思,手指不由自主的用力到发白。

老太太和大太太在宫外,贞贵妃却在宫里,且她掌管六宫事宜,想要找淑妃的麻烦轻而易举,老太太和大太太就算竭尽全力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淑妃如今病弱,若龙胎保不住,很有可能会一尸两命。

皇上偏袒贞贵妃,贞贵妃真谋害了淑妃,皇上会杀了她为淑妃报仇吗?

不会,或许还会帮着贞贵妃洗脱罪名。

婉清放下书本,依靠在软垫上,闭上了眼眸。

淑妃是周以安的亲姐姐,是景泰的亲姑姑,若她有个不好,老太太和大老爷会怎???么做?周以安又会怎么做?

可是,纵然大老爷手里握着大武国三分之一的兵权,但剩下的三分之二依旧牢牢握在太后母家和皇上手里。

且周家世代忠良,周家真会为了淑妃不顾百年清誉吗?

婉清猜不透,但她却明白一件事,贞贵妃与周家的仇恨结下了,将来定会蛊惑皇上一点一点除掉周家。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