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淡笑道:“后宫佳丽三千不过是个幌子,当今圣上勤政爱民,躬行节俭,焉能有那么多的宠妃爱妾,每三年选妃也不过是挑几个顺眼称心之女罢了,至于你……若是被挑剩又该何去何从?”
“若当真那般,孙女宁肯入宫为奴为婢。”
“未料你如此有志气,圣上子嗣不多,只因圣上真正宠爱,并愿意让她们生下子嗣的唯有四大妃子,且后宫内的争权夺利,相互侵碾,即便皇嗣生下来,能平安长大的又有几人。”
“倘若这般,那我便成为圣上四大妃子之一!”
“呵呵……”老太爷冷笑:“你所凭为何?”
四姐身子僵了僵,是啊,如今镇国将军府四姑娘逝世,她是谁……她不过是老太爷远方亲戚罢了,想及此,脸色骤然大变:“您吓唬我?”
“老夫只是让你明白,进宫焉能凭你心中一时之激愤,便做着遥不可及的美梦,你一个无娘家可依靠,身上又无银钱可打赏的小小秀女,一旦选秀落下,可有想过日后的路。”
四姐身子瑟瑟发抖,脸色更是惨白毫无血色,勉强道:“老太爷当真狠心,竟一丝退路也不留给孙女。”
老太爷冷笑:“你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美梦,可置家族荣耀于不顾,置至亲之人于不顾,我又何须顾念你。”
四姐猛地站起来,咆哮道:“你焉何肯定我不能一飞冲天!”
老太爷淡笑道:“即便你一飞冲天又如何?没了娘家做依靠,你有何手段一直留住圣上的心,又有何手段能保得住所生下的皇嗣?”
“我……到时自有圣上为我母子筹谋?”
“母子?呵呵……愚不可及的东西!”此前老太爷一直言笑晏晏,如今却冷着脸,眸光阴冷:“就你这般愚不可及的脑子,怕是活不到圣上垂怜你那一日。”
“老太爷就这般看不起我?”
老太爷嘴角微微上翘,讽刺道:“你有几斤几两重,值得老夫对你刮目相看?”
四姐冷冷道:“您且放心,我便是死在宫中也不会哭着求您。”
老太爷对其摇了摇头,嗤笑道:“即便你真得圣上垂怜,瑶姐觉得老夫可会因此畏惧你?”
四姐斩钉截铁道:“会!”
“呵呵……待你一飞冲天时,老夫早就行将就木,焉会在意你的报复,再且说不得那时的你明白权利的重要,巴不得与我们重修旧好。”
“不可能!”
“话不要说得那么早,要知这世上之事本就千变万化,今日只知昨日之事,焉能预测到将来,”神色一顿,老太爷淡笑道:“老夫让你发下的誓言,你当真以为是在畏惧你?”
四姐冷笑:“焉何不是?”
“不是谁的软肋都如你般一目了然,老夫活到这把年岁,生生死死早就看的淡了,但你不一样,你贪生怕死,其实若老夫心狠点,着一碗毒药灌与你,哪还有今日的你敢与老夫颐指气使,”话音一落,老太爷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抿,淡淡道:“不过是你爹心软,毕竟是他的骨血,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是人!”
“按您所说,我还该感激我爹不成?”
“你如何想与我有何关系,”老太爷指着她不住的嗤笑:“便是你蹦跶的在欢,焉能撼动镇国将军府的一砖一瓦,知我为何这般肯定?”
四姐思忖片刻,低笑道:“边疆不稳,圣上难安,若镇国将军府能为圣上分忧解难,有功之臣,焉能杀之。”在抬头时,讥讽道:“但功高震主如同火中取栗,说不得什么时候便会引火烧身。”
老太爷不住地发笑:“若你是个男儿该有多好!”
四姐冷哼:“当不得您的夸。”
“你不过猜对其中之一,如今的镇国将军府在慢慢的后退,所谓以退为进,焉何不是明智之举。”如今睿哥去了山西,待他功成名就之日,便是老大功成身退之时,届时不过是迎新送故,军营未曾有任何改变,再加上朝堂上,有老二父子在旁协助,镇国将军府虽看着日渐败落,焉何不是在明哲保身。
“老太爷为何与我说这么多?”
“不过是让你明白,便是你有朝一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对付我们镇国将军府,你猜第一个不饶你之人是谁?”
四姐眼眶一缩,气愤道:“休要用我二哥对付我?”
老太爷淡淡道:“笑话!对付你?无论是如今的你,还是将来一飞冲天的你,老夫想要弄死你如同弄死一只蚂蚁,但老夫不屑,知道为何吗?”手指慢慢敲打桌面,轻笑道:“好刀要用在刀刃上,对付你何至于用我出手?只要你踏进后宫,便会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能不能熬到一飞冲天尚且两说,即便有幸俯瞰众人,届时在与老夫说这个,老夫尚能斟酌一二。”
“老太爷好大的口气?”
“人要有自知之明,待你羽翼尚未丰满之时,须要做低伏小,即便你羽翼丰满,想要对付一人,也先掂量掂量你与他的分量,不要以卵击石,未伤到敌人反倒先伤了自己。”
四姐一愣,半响后缓了缓脸上的脸色,低声道:“老太爷可是在教诲我?”
“如何想且看你自己,”老太爷微闭双眼,轻声道:“如今你年岁尚小,不明白身在宫中 ,身在圣上左右的难处,势单力薄的你,单靠圣上的钟情是走不长远的……”
“老太爷……”
“老夫累了,你出去吧!”
这时,外面候着的刘奎轻轻推开门,躬身道:“堂小姐,请随老奴来。”
四姐脸色青白交错,明显被老太爷一番话弄得神色不知所措,福了福身,低声道:“小辈告退。”
“宫中之人能掌控的唯有自己的心,若心不在了,离丢命也就不远了……”
四姐身子一愣,低沉道:“多谢老太爷教诲!”
待刘奎回来时,轻声问:“您为何这般苦口婆心教诲堂小姐?”
老太爷淡淡道:“那□□她发下誓言不过是为了震慑她,今日与她说这么多不过是告诫她,在宫中所行所言一个行事不周,便是小命休矣,且不是她想的那般容易。”若老天让每个人都称心如意,这世上焉何还有圣上,焉何还有浴血奋战的将士……
“老奴不懂,为何不将堂小姐直接……或者将其弄进家庙,这样不是省去很多麻烦。”
“诚如我适才所说,这人一旦有了执念,除非终日用铁链将其拴住,不然终有一日,她会按着心中之执念,飞蛾扑火的扑过去,至于直接将其弄她,虽说与她与我们众人来说,皆是一种解脱,”老太爷声音一冷,冷冷道:“但老夫就是要让她知晓,这世上最容易之事不过就是个‘死’,她如此狠毒,忤逆,更甚至凉薄,老夫要让她知晓,这生不如死的滋味,生生将人熬的所有棱角都没了,到得那时,你且再看她张牙舞爪。”
刘奎低声道:“若有朝一日,堂小姐深得圣上欢心,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会不会报复府中?”
“待她深得圣上欢心,那时的她许是如秋后的蚂蚱,尚能在老夫面前耀武杨威两日,但最是红颜易老,皇宫中最不缺的便是女人,自会有花一般的女人再次入得圣上的法眼,到时失宠的她便会明白男人的凉薄,便会懂得权利的重要,更加会明白没有家族庇佑的女子,在这充满斗争的后宫中如一只花瓶,闲来觉得颜色尚好,尚能插上几朵含苞欲放之花朵,若看其不顺眼,只需轻轻一碰,花瓶应声而碎,便如人的性命。”
“到得那时,堂小姐怕是会来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