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娘不在她手中。”
宋灵均看着被护卫们团团围住的傅琳琅:“不然她为何没有拿我爹娘的安危出来要挟我?这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她再自恋也是后院斗出来的贵女,拿着现成的把柄,不可能蠢成这样子。霍明赫真是她生的么?她该不会不想身材变形,其实霍明赫不是她生的吧?”
阿顺手忙脚乱道:“姑娘,你再怀疑也不能拿主子的身世开玩笑啊。”
“反正他这个娘有等于没有。”
宋灵均静下心来环顾四周,她被她娘的衣服夺去了全部注意力和冷静,仔细想一想,端州一直留有霍明赫的眼线,傅琳琅是如何躲过这群人来到端州的?势必有人想办法带她过来的,而她到端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利用她爹娘将她引出家门,这个利用不一定要拿真的,只要自己自乱阵脚就行......也就是说自己出来这一趟就已经是上当了。
这才是这一出戏最重要的目的。
傅琳琅是故意的,还是也被利用的人?宋灵均更倾向于后一种。
傅琳琅被护卫团团围住,俨然不能逃走了,她怕,但她意外的不心慌,原因无他,那些护卫中不乏有她当初见过的老面孔,那是曾经跟随过霍圳的小兵,他全部都留给了儿子,而霍明赫也没有辜负一心效忠父亲的这些人,基本都留在了身边。
既然是当初跟随霍圳的人,那自然也是要认她这个王妃的,虽然他们早就和离,但霍圳一生之中只过她一个女人和王妃,傅琳琅这么多年来也依旧能从很多地方享受到霍圳所带来的便利,就比如现在,就冲着她曾经是霍圳的妻子,她就敢断定这些护卫不敢对她如何!
她一抚开宽袖,用眼神斥责慌乱的侍女,端坐在车厢中,笑看着底下那几个老面孔的护卫,笑道:“我记得你们,当年王爷来迎亲,还是你们几位在前头开路,抛洒喜糖红纸,为我和王爷做足了热闹。”
傅琳琅记得他们,他们自然也是记得这位前王妃的,他们没想到高傲骄横在云端,从来对他们不屑一顾的前王妃会记得他们的脸,更没想到此刻她居然会提起王爷来。
他们品级不高,但做的都是出生入死的活,王爷同样平民出身,明白他们辛苦,一向厚待宽下,无事时总是在军营校场里和他们打成一片,因此他们一直都知道当年王爷饱受情爱所困,他如愿娶了深爱的女子为王妃,正畅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满生活,但王妃却不这么想。
王妃总是在府里吵,来军营里闹,怨恨王爷不将她事事放在第一位,她对王爷的出行,会客见友、骑马锻炼等等都有着极大的敌意,好似王爷娶了她之后就应该像她身边的婆子侍女一般,寸步不离,随叫随到。
他们这些旁观者清楚的意识到,并不是王爷娶了王妃,而是王妃给自己添置了一件金光闪闪的物件。
最后和离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王妃不肯将小王爷放出后宅,她想将儿子娇养在身边,用金玉和绸缎堆满,混在女儿堆里,永远都不许离开她这个母亲。
她没有把儿子当儿子看待,和那些被她挂了金铃铛的小猫小狗并无不同。
王爷怒发冲冠,甚至惊动了陛下,他们在正式和离之前其实焦灼了很长一段时间,互不相让。
说句逾矩的话,王爷和离后他们私底下都是松了一口气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婚后王爷的日日不顺,以及继承王爷体魄的小王爷不会被拘束在后院里,成了一个只知胭脂水粉的纨绔子弟。
如今见这位前王妃搬出与王爷的往事来,他们的心中五味杂陈,好似看到王爷一身简装,坐在马场的栏杆上,迎着风,露出了寂寞的神情来。
他们的王爷英勇无畏,大气爽朗,可最终还是因为爱惨了一个女人而伤心成那副模样.......王爷他,是真的喜欢王妃的啊。
见他们面露犹豫,傅琳琅自然认为自己还留存着当年恒王王妃的颜面,虽然前头挂着霍圳的名义,但霍圳可是为着能够求娶自己才拼下这个王位的,在她心里,这个王位,有她一半的塑造。
傅琳琅轻喝道:“你们主子不懂事,你们这群老人还不知道懂事吗?居然听着这小丫头的话来围攻于我,还不快快退下。”
其中一名护卫说道:“你早已经不是我们王爷的王妃了,而小王爷永远都是我们的主子,我们只听他的吩咐。”
“小王爷将我们留给宋姑娘,她的命令就与王爷与小王爷的话没有丝毫不同。”
“下来吧,傅夫人,不然就别怪我们动粗。”
傅琳琅听了他们如此言语,眼神震惊,脸色立刻爆红,她是生来就高高在上的贵女,她的命令就该如同大自然的和风细雨一般让人轻易接受,她受过最大的挫折是她的婚姻,她早已经摆脱了,为什么这群人敢给她这样的难堪。
如果霍圳还在的,一定不会让她受这样的......
汤清瑶快速走上马车,在侍女们的惊叫下将傅琳琅一把扯下来,年近四十的女人了,又是常年养尊处优的状态,身上多少也该挂点肉,但估计是为了营造那副弱柳扶风的娇弱姿态,她很瘦弱,汤清瑶没用多少力气就将她拉下马车,甩到地上。
傅琳琅为自己的狼狈感到羞耻,她扶着发髻缓缓爬到石梯上坐下,嘴上依旧倔强道:“宋姑娘,你不能对我如此。”
“傅夫人,面对你,我才知道我要比想象中有耐心多了。”宋灵均站在石梯高处上看着她,“虽然你是一个听不进人话,还觉得全世界就该围着你转的超级自恋狂。老实回答我,其实你并没有抓我爹娘在手,对吧?”
傅琳琅屈着双膝微微斜靠,裙摆在地上微微散开,依旧优雅十足,她偏过头去,没有回话。
“你不喜欢的话,可以不入耳不回答。”宋灵均蹲下来看着她,眼神冷漠,“而我,面对讨厌的人也可以尽情侮辱践踏。”
说罢她快速伸手,一把抓下傅琳琅发髻上的发簪珠翠,她抓得粗鲁,连带着梳得整整齐齐,油光滑亮的头发也被抓散了一大把,丝丝缕缕的掉下,散开在傅琳琅脸前。
宋灵均不顾傅琳琅的喊叫躲避,双手起起落落,将傅琳琅的发髻彻底抓开散乱,将头发大力揉成凌乱的一大团,最后将飞凤金簪狠狠砸在石阶上,一脚踩住。
傅琳琅顶着一头乱发已经彻底愣住了,她这般骄傲的一个人,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丑相,她呆呆的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宋灵均,似乎已经不会思考了。
“你最在意你这副皮囊,那我就全部弄脏。”宋灵均从泥泞的地面上抓起一把泥土,朝她嗤笑一声,“让众人好好看看,曾经不可一世的王妃,世家贵女,抹了泥巴也只是脏人一个。”
说罢揪住傅琳琅的头发,就要往她脸上抹去。
“宋姑娘,求您别这样做!”
从马车扑下来两个婆子侍女,她们跪在地上哭求道:“您别这样侮辱我们夫人,她受不了的!她会精神崩溃的!”
婆子哭喊道:“当年王爷跟我们夫人和离后,夫人便是承受不住,关在屋子里呆呆傻傻一年多才缓回来的,夫人与寻常人不同,您这样对她不如杀了她!”
宋灵均停下手上动作,转头问婆子:“她与寻常人有什么不同?”
“夫人,夫人她,她只是比较爱惜自己罢了......”
“她可以爱惜自己,但不能因此失了头脑。”宋灵均盯着傅琳琅颤抖的瞳孔,“你是金尊玉贵的世家贵女,是恒王深爱过的王妃,这些身份耀眼夺目,能护住你一辈子,那你便是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好运,谁人都羡慕不来。但你若没有头脑护住,这些身份就是受辱时加倍的耻辱。傅夫人,你真的要我将你埋在泥泞里,再扔到大街上,将你的惨状一字一句的传回京城吗?”
宋灵均露齿一笑,牙齿白白透着森冷:“你要把我当成恒王那般补全,我想我会做到的,他当初给你的耻辱,我会在此时加倍奉上。”
“不”
傅琳琅终于为自己手忙脚乱的做出挣扎,她连挣扎都是十分生疏的,闭着眼睛哑声道:“休、休要侮辱于我!我告诉你就是了,我没有抓你爹娘!那件衣服是李荣给我的,说你看到了肯定能过来的!”
“李荣?”
阿顺的脸色奇差,说道:“李荣,诚王的嫡长子。”
“不是说他们全家都被囚禁在府中不得出入吗?”宋灵均站起身,回想霍明赫之前说过的有关诚王的种种,“......是了,诚王既然能安排沙匪细作,又私下与边南叛军勾结多年......把自己的嫡长子偷偷送出京城,的确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