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川秋面无表情地?抹了抹脸,半凝结的伤口被暴力牵扯, 发出一簇一簇的刺痛,她张开手, 上面染着?一点凝固的黑红色。都是不久前的玻璃划出来的。

但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个。

森谷町实在是个偏僻的去处, 虽然位于?东京圈内, 但过了早晚交通高峰之?后, 路上的行?人已变得很少?。稻川秋走了五分钟, 一辆出租车都没有?见到。

老?天爷。难道她要靠着?两条腿走回去吗?!

先不说她没有?带手机, 开不了导航,根又?不认路,就只说她的体力,也根本无法支撑她走那么久。

既然如此,摆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稻川秋目光沉沉地?看向不远处一辆驶过来的丰田车。

“嘟吱”

喇叭声和轮胎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急剧共鸣。

司机看着?车前的马路上站着?的人,大惊失色,魂魄升天, 条件反射飞快转动方向盘,刹车直接踩到了底。

“你这混蛋?!神经病啊!有?病就滚回去医院啊!站在马路中间是想死吗?!快点滚开!”

他惊魂未定地?摇下车窗,口沫横飞,破口大骂。

“……”

片刻之?后,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近在眼前的黑黢黢的枪口, 脸微微扭曲, 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喂喂……真的假的……?

稻川秋笑眯眯地?说:“是真的哦。”

她脸上被划开的伤痕细小,但在不耐烦的揉搓中渗出血液,殷红色抹了半张脸, 仿佛刚刚才杀了两个人。目光冷淡仿若手术刀,冰淬千里的寒意,让人从骨头缝里生出畏惧。

司机的牙齿不自觉地?碰撞,发出规则的“咯咯”声,天哪,他这是什么运气,居然碰上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杀手?!还是说黑/帮?救命

“别抖了,”稻川秋不耐烦地?抬了抬手,枪是从伏特加身上摸出来的,型号沉重、不合她的手型,优点是砸人很顺手,敲在司机头上,给人额头敲出俩大包。

“快点,送我?去警视厅。”

“请您尽情吩咐,无论?去哪里我?都会为您效劳,只要您不杀我?呃呃?”

司机露出了“真的假的我?疯了还是你疯了杀手拦路挡车竟是为了去警视厅自首所?以果然还是杀手疯了吧”的荒谬表情。

一直到稻川秋坐上车,他都一脸恍惚。以稻川秋的观察,他似乎是在遗憾未能?成为顶级杀手的跑腿小弟……。

所?以说到底在遗憾些什么啊。

稻川秋托着?下巴,倚在座位上看窗外的屋竟飞掠向后。手枪被她随手扔在座位上,司机偷感很重地?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完全没有?夺枪反制的想法。

饶了他吧,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迟到了的社畜……

“对了。把?你手机给我?一下。”

稻川秋突然道。

司机忙不迭把?手机递过去,还记得殷切地?把?屏幕给解锁了。

打电话通知一下他们……之?前说好了的。

稻川秋输入一串号码,等待片刻后,对面接通了电话:“您好?这里是诸伏景光。”

嗓音低沉,有?些沙哑,带着?沉沉的疲惫。

诸伏景光已经一天没睡了。

一天没睡对于?他而言,自然是没什么影响的。真正对他造成了打击的是,整整二十四?小时过去,他们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

手机打不通。他们一路追着?降谷零偷偷贴着?的定位器找过去,发现它已经被随便地?扔在了路边的花丛里。划开屏幕,上面一个号码不间断地?打过来数十次,但都没有?被接听。

怪不得他们每次拨打这个号码都占线。

“叮铃铃铃铃”

原始的电话铃再一次响起来,仍然是同一个电话。他们看看彼此,由降谷零接听,点下了免提键。

接通之?后,对面似乎没有?预料到被接听,愣了片刻。接着?,怒气狂风骤雨地?砸来,试图掩饰藏在风暴之?下的担忧:“稻川秋!既然还长着?手,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你的手机是摆设吗?!你的脑子宕机了吗?算了不管了,你在哪里?在哪里都行?,告诉我?地?址,我?现在过来,我?到之?前你哪也不许去”

与他们仅有?一面之?缘,却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山崎樋。

隔着?电流也能?够听出对方口中的急怒。

降谷零不得不打断了他,急促而准确道:“山崎先生,请您马上冷静下来,您知道秋的第三据点应该是公寓,地址在哪里吗?”

“……”

对面迅速冷静了下来。出乎意料的是,他一口叫出了他们的名字:“降谷零?”

降谷零并不意外于?这一点。就像他也记住了山崎樋的名字一样,他们出于?同样的目的对对方有?了特殊的关注。

但现在可不是叙旧或冷笑的时候。降谷零“嗯”了一声,主动解释:“我?们追着?秋出来,但最后只找到了她的手机,她本人已经不见了。按照视频上的说法,她现在应该是前往了交易的地?点……”

山崎樋沉默片刻。

听到降谷零的解释的时候,他就忍不住迁怒起来,心中的火焰不住放大,将他的心烧得干枯愤怒。对面有?五个人,怎么就不能?留下一个稻川秋、而非得放纵她去冒险呢?他们五个人都是何等的废物,居然就这样在眼皮子底下任由她跑掉了?

……

但他又?太清楚了。稻川秋想做什么,从来没有?人能?够阻拦。她是一节永不错轨的火车,不管大雪、暴风、泥石流,都无法对她的意志造成半点儿折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