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想起了什么,问:“你是不是应该改改称呼了。”

“什么称呼?”

稻川秋指指身上的白大?褂:“我,校医。”

又?指了指山本武:“你,学生。”

“你应该对我恭敬一点,叫医生大?人什么的。”

“医生医生大?人……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

山本武捂住了脸,笑声却从指缝中钻出来,稻川秋不善地看着他,按道理来说他这时候就该收敛一下了,她不高兴起来真的很?可怕。

但完全没有。

山本武才看到她的表情?,就忙不迭又?把手盖了回去,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有那么好笑吗。

稻川秋开始推他的脑袋,准备把窗子合上。他顺从地看着她关窗,然后转移阵地,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请问可以进来吗?”

在问什么废话啊?

他高高兴兴地扭动门把手进来了,目标鲜明、行云流水地在她面前蹲下,把自?己的脑袋给?她摸:“对不起,但是总觉得小秋比我年纪小。而?且已经叫得很?顺口了根本没办法改。抱歉”

他显然已经发现了她很?喜欢挼猫猫狗狗,除此之外,毛茸茸的脑袋也很?受她的喜欢。上回她看似不经意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他却精准捕捉到了她眼中一掠而?过的欢喜。

投其所好、讨人欢心。

山本武只要想,完全可以做到极致。只不过以前从来没有人能够让他这样低下脑袋,他也不觉得有谁值得他去讨好。

现在的话……

她果然没抵住诱惑,挼挼他的脑袋。

像是在揉一只德牧的脑袋,很?舒服,最重要的是,他一点儿也不反抗,随便你摸。稻川秋恍惚了一下,莫名想到了上个世界的萩原研二,接着又?摇了摇脑袋,那已经是上个世界的事了。

说起来也很奇妙。萩原研二喊她“小秋”。山本武也喊她“小秋”。

有时候听到相同的音节,居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差点以为又?站在樱花树下。

“算了,”她说,“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不过是称呼而?已。

山本武一迭声叫了她好多次“小秋”,直接让她对这个称呼免疫。不过倒也有一个好处:她对他的声音熟悉了很?多,有时候远远听到喊声,不用回头都知道是他。

对称呼纠结的还有沢田纲吉。他和山本武见到稻川秋的频率相同,自?然也会对怎么喊她的名字感?到苦手。

“医生……小秋……稻川……秋小姐……”

他混乱地念了好几个称呼,每出口一个,都?偷偷觑她的感?情?,似乎要从考官脸上找出破绽作弊。

考官铁面无私,考生又?笨得可怜,念到最后一个称呼时,他都?没有得到半点儿提示。

他哭丧着脸,走投无路,直白地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稻川秋说,随便。

于是少年也叫她“小秋”,见她没有反对,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青涩、单纯、容易被看穿,稻川秋这样评价他,然后在心里回敬,小纲和小武。

……感?觉像是三只小猫小狗聚在一起,怎么回事。

确认了称呼之后,大?概认为他们已经是朋友,沢田纲吉来找稻川秋的频率逐渐提高,最后和山本武的齐平。

顺带一提,他进校医室的门,还分?别有几个不同的阶段。

最开始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敲门,稻川秋跟他说进的时候,他才推门而?入,还只探一个脑袋进来,像受到惊吓就会疯狂逃跑的兔子。

后来逐渐熟悉(主要是和山本武来得多了),他会直接推开校医室的门,然后和稻川秋腼腆地打招呼,“中午好。”

稻川秋也跟他说中午好。

沢田纲吉解锁了最后一种进门方?式,是在一个黄昏。

“呼呼呼、呼呼呼、”

急剧的呼吸声,肺部收缩又?扩张,挥舞着手臂、提腿狂奔,沢田纲吉觉得自?己像一列破破烂烂的火车,破烂的火车之前没想到自?己能够开得那么快,一路丁零当啷地掉零件,把他脑子里为数不多的氧气?全部都?抽空,“咚”一声撞进门里的时候,他绝望地闭紧了眼:明明一路跑过来都?没事,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平地摔!

他摔得狼狈,脸上灰扑扑地沾满了尘土,满面彷徨。

走过来的稻川秋没有马上低下身去看他的伤势,而?是抬起头,不远处几个追着沢田纲吉而?来的学生就在她的眼神中败退了。

“这废柴纲……!怎么突然有脑子了,还知道找人!”

“老大?,要上去吗?”

“你傻啊!废柴纲不会告密,这个校医可不一定!不就是个值日…走了!你们几个废物,赶紧去打扫!”

为首的老大?骂骂咧咧,领着几个小弟往回走。几人窝窝囊囊的其实并?没有混混的气?势,只不过是欺负欺负沢田纲吉。

往常沢田纲吉也确实很?好欺负。

谁能想到,他这时候有靠山了呢?

“你的同班同学?”稻川秋问?

沢田纲吉从地上爬起来,有些?心虚地说:“是,岸本他们……对不起,我不应该来这里的,结果把他们也引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