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这种脏东西,陆承嗣也懒得逃,他只抬眼看着男主轻轻的笑了下,少年浅淡的瞳色只倒映出青年苍白的面容,却唯独有着一种信任。
“只有你能救我了,云成。”
纪云成原并不惧怕什么老祖,但他只在听见陆承嗣这样说的时候,却是连心脏都跳停了一瞬。
他和陆承嗣竟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前世。
而众人原以为是老祖出山惩治魔修,但除了纪云成之外,亦是很快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
“做事还是这样不妥。”
但那老祖只低叹一声,满山的仙音清气只在片刻间就夺取了四人性命。
随之赫然发现那四人毙命之后,周身精血与灵气竟然都尽数朝着老祖周围法阵而去,只片刻间便又化作云雾清气缭绕在高台四侧。
陆家主被不痛不痒的批评了句,又见有人死去,唯垂下头,他分明现在知道一切的真相,但依旧只是沉默的看着。
而随着被屠戮的人愈多,原已经没了气息的拂月清猛的睁开眼睛,随着腰间上的白玉长符大亮,她原先倒在地上的身体皮肉在迅速光滑,就连修为也在逐渐攀升。
更为浓郁的魔气四溢而开,却与那些所谓灵气交缠着,尽数化作了更浓郁的血气将拂月清的身体修补。
在众人的自危慌乱中,他们却发现了陆氏给的腰牌全部失灵,连向外界通讯都做不到。
原本运转着的棱山秘境彻底被关闭,就连空中的飞鸟也尽数定格在天空上,睁着枯槁的眼珠子,也预兆着没有人能够再逃出去。
“是,老祖。”
而陆氏之人在看见死而复生的拂月清之后更为兴奋,连举刀反戈只在片刻间,只在片刻之间不住的有修士死去化作养料。
而女人癫狂的大笑声与四周血迹四溅而起,分明依旧在棱山秘境,甚至周围仙音不绝于耳,甚至比起刚出现之时更为声势浩大宏远,但此刻诸多修士在眼中整个棱山秘境活像是炼狱般。
陆家主对此保持着默许,他在真相面前最终一如既往的沉默,他之前唯一的勇气和支撑在知道妻子被真应杀死的时候就已经消失殆尽。
刚才意图要放走陆承嗣的行为,他亦是没有一个字的解释。
“……”
反倒是老祖微微睁开的眼睛划过陆承嗣,他生的慈眉善目,但那黑黝黝的眼睛却活像是两个挂在皮肉上的干瘪葡萄,他只略微观察了下少年人根骨,随即便转过头去打量着纪云成,魔族……
比起不中用的陆家主,在血河中肆虐的拂月清让陆氏老祖的心情好了不少,他觉得魔族好用,没什么人族弯弯道道的脑子又容易操控。
他最终发善心给了一次机会。
“小子,把这些人都杀了。你想的话,这后生可以换个身份留在陆氏。“
他的声音比其他时候都来得宽容,而在两级反转间,那些修士分明是来做客人的,此刻却被当做肥料养分围剿。
所有人彻底慌了,但是陆家无一人敢说话,无论是先前的貌美仙娥还是护卫,皆停下攻势,无论染血与否,唯独表情都带着狂热的笑意,看着他们宛如刀板上的鱼肉。
纪云成只看向陆承嗣,他谁都不在意,无论是谁,就算是天道,他也未必不敢放手一搏。
陆承嗣此行本来就是为了彻彻底底的脱离陆家,他仰面看着那个周身华光的身影,对方与陆氏一样,光彩夺目,而又藏污纳垢,也是让陆承嗣打心底厌恶之处,甚至这种厌恶无关任何,单纯只是生理上的恶心。
少年笑了笑,就算是面对陆氏老祖,他的神情与此前被围剿之时亦是无甚区别,唯反唇相讥道:“是和每一代陆家人一样,继续替您杀人吗?”
这话就是拒绝了。
而在他拒绝的瞬间,那高台上的老祖睁开狭长的眼睛缓缓的闭合,像是不忍看见这执迷不悟的后辈自寻死路。
随即在少年怀中的白玉长符只露出裂缝,陆承嗣眼底微暗,他几乎是立刻咳出一口血,却又不动声色的咽了下去。
纪云成闻声而动,只见黑雾与清气相对,将整个棱山撕裂成不同的光影。
但此刻金玉相击之声却成了所有人的催命符,陆家老祖周身紫光萦绕,但随着纪云成的逼近,只在棱山四方之处伸出法器,幽冥魂铃大作。
分明是坐于高堂的莲花高台,却在其下有无数冤魂的嘶吼之声传来,同时遮天蔽日的自棱山之下,四面八方的冲着纪云成的背后袭来。
纪云成自然不惧,他轻蔑的看着这些旁门左道,方想抬手将那些冤魂尽数击溃,却见一道弧光迎面冲着他身侧的冤魂厮杀而去,于纪云成的身侧硬生生开辟了一条通天之路
此刻无数的灵器法宝尽出,却不再是为了围剿,反而每个剩下的人都拼了命的帮助敢直面对抗着陆氏老祖的青年。
而拂月清冷漠的看着他们,她手上的血迹未干,老祖多年难得出世一次,只可惜没有多杀一些……
女人的表情唯有看向沉默的陆家主之时,尚有些心虚。
她没想到真应忍了那么多年,但却非要在这个时候揭穿她做什么。
明明如果对方安生死了,就可以保全两个人,而不是现在让她还要思考该怎么和兄长解释。
拂月清只走在对方身边轻声开口道:“兄长,我当时只是、只是有些冲动了,可那时候如果不是她死了,你也会如这些人一样……”
女人的声音娇俏温柔,带着如水般歉意的神情,她不在乎目前的场景,也并不在乎其他人的生死,是不折不扣的、披着皮囊的魔族。
但下一刻一柄长剑将她的洞府洞穿,穿了个透心凉,同时她身上的白玉长符被扯下,男人垂眼看着她,那双儒雅俊秀的眼睛只注视着对方,随之将玉牌一点一点被碾碎。
在棱山秘境,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该怎么去杀一个人。
如果是陆氏之外的人,就直接引清气杀了,精血灵气自然会被老祖吸收。
如果是陆氏的人,只有将他的玉牌抢下,杀了再毁掉它,方才是真的死了。
而拂月清被他垂眼看着,几乎没能发出任何声响,便如同那白玉牌一般化作飞灰。
但随着战局的激烈,很快不仅仅是第一个人死亡,其他原本举刀的陆家之人亦是纷纷跪倒在地,不同的面容之上唯有痛苦和惊恐,他们以为是新的献祭,但没想到祭品除了那些修士,还有他们自己。
陆承嗣在下一刻亦吐出口血,少年晃了晃身体,来自胸腔的痛苦让他整个人半跪在地上,随着那白玉长符一段段的碎裂,但却没有如拂月清一般失去生息。
少年眼中倒映着面前的一片混乱,除了嘴角溢出的血迹之外,表情依旧平静,而在不远处的陆家主手中握着剑,男人半身是血,亦是沉默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