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此言让刚才攻势被拦下的真霄面色极其差,他只将明悬挽起执于掌心,亦是对着陆承嗣冷然道:“师弟,过来。”
在真霄身后的古板女修原本一手扶莲台,原先怒目而视中心二人,当听见真霄之语,便立刻不满道:“除魔卫道是我辈己任,难不成华清宗要包庇叛徒?”
又是激起一片议论纷纷,现在陆家想要清理门户的意图十分明显,这样形势已经让真霄道人眼底带上了些许杀气,只不过却不是对着其他人,而是转头看向陆家主道:
“你若是疑心我师弟,无论除名还是别的,在陆家你尽管做。
但我师弟既然未曾修魔,又已经拜入了我宗,在华清宗眼里就只是华清的长老,无论有什么事情也应当回宗,等掌门师兄和他师父做判断。”
真霄道人一贯醉心剑道,很难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他的话里话外都是对陆家主之前的言论表达不满。
陆承嗣再做什么事情,都是应该华清宗管教。
.......虚伪的东西。
见真霄道人出言维护陆承嗣,陆家主不仅不接受,眼中更是划过些嫌憎。
他不喜欢陆承嗣,但不代表他会对真霄此前拒绝收徒的行为有半分好感。
敢让陆氏子弟跪下求他三天三夜,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
陆家主更看着那被自己儿子护在身后的家伙,神情冷漠,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就连收的弟子也是个扶不上墙的肮脏货色。
“既在棱山,便是陆氏子弟。私藏魔修,便是仙门叛徒,不义悖逆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之下,本不敢随意出手,但听见陆家主这毫不留情的话,都又动摇了些。
华清一力想要护下陆承嗣,反倒是东扬本家却不闻不问,反倒有清理门户的意思。
两边都不是他们能轻易招惹的,但若是陆氏唯一的少主死了……
那么棱山秘境会落在谁的手里?
陆家的旁系不少,其中在场与之沾亲带故的也不在少数。
思及至此,就算是顶着华清宗的压力,也竟然真的有不少人蠢蠢欲动。
在陆家主的声音落下之时,真霄道人的目光彻底冷了下去,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连亲生儿子也能下毒手的家伙。
但现在众人蠢蠢欲动的时候,之前率先喊打喊杀的长老却犹豫起来,他只观察着面前场内局势逐渐的沉默下去,并没有轻举妄动。
此刻在重重包围之中,纪云成的表情说不上好坏,而他身前的陆承嗣却像是置身事外。
有的人想要他死,有的人极力维护着他;爱他者欲他生,恨他者欲他死。
眼见情况将要失去控制,真霄道人只赶在众人之前,率先抬手将剑锋唯朝着那白衣人。
他当然不是听了陆自衡的废话,但确实是有些着急了。
真霄道人作为修真界在多年历练的修士,他就算再不理俗务都清楚的知道,如果陆承嗣再站在那里,再护着那个魔修,无论结果如何,最后都只会有身败名裂一个下场。
如果是他的友人如此选择,真霄并不会多做干预。
但陆承嗣是他师弟。
纪云成是魔修已经是铁板钉钉,当务之急是将师弟带回去
剑修手中的寒光微转,将身后那些蠢蠢欲动修士避退几寸,凛然的剑气只在中心处划开了一大片区域。
冷白的剑身折射出这对师兄弟的迥异神情,见状陆承嗣嘴角笑容微敛,他平静的看着真霄,开口道:
“父亲要处置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现在那么多人都想要我的命,我该听谁的,又该怎么做呢,师兄?”
陆承嗣丝毫不在意此刻自己是否被围剿,在这冲天的魔气与满地的血色之中闲庭信步,活像是尚在高门言笑晏晏的少年仙君,比起身后不语的纪云成,他更像是那个主导者。
而所有人却都是因他、或者因由他身上带来的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投鼠忌器。
尽管陆承嗣如此做派,但真霄道人依旧没有动怒,他依旧将师弟牢牢的划在华清宗的领地中。
剑修平静边抬手,边开口对着身后众人道:“华清宗内行事,无关者勿扰。”
明悬剑再度扬起,但却被更为浓郁的魔气所阻碍。
此前纪云成的愣神只是片刻之间,经年往事历历在目,但现在这些场景并不能激起他半点怒火,只是伸出手来紧紧的将少年垂落在一旁的手握住。
陆承嗣只是一顿,他未曾回头,两个人也并未多言,但已然将所有的答案尽数告知其中。
在人群中,陆家主的表情依旧平和,似乎对目前混乱场景并无什么感想,尽管拂月清不知生死,他也丝毫不可惜对方的死活。
陆家主并不厌恶陆承嗣喜欢上什么魔修,他厌恶的仅仅是陆承嗣的失控,同时护在对方身边的纪云成愈发像是他的眼中钉。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连真霄都没有办法,陆家主的目光随即瞥向了那一直沉默到了现在的白发老者。
这些师兄弟......道貌岸然。
男人眉头微微皱起,在这间隙片刻露出了毒蛇般的阴冷。
真应在百年之前害死了他的妻子,令他始终对华清宗恨之入骨,但是现在纪云成也同样让他感受到了一样的恶心。
……不若狗咬狗。
“真应,你心里若还有一点良知,就杀了纪云成。”
陆家主的语气与那夜的陆承嗣有着相似的轻缓,但又有种说不出的阴翳。
真应道人原先是看着在地上毫无声息的女人出神,此刻闻言老者的身影一顿,他颤颤巍巍的支起身体,看着故人几乎难以吐出一言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