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说话间连素日张狂的神情都落寞下去,只低着认错,最终对方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看着陆承嗣,恳求道:“我当真钦佩小师叔,我能多去找师叔你吗?”
两厢沉默中,唯有日光透过顶上的树荫打在少年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而陆承嗣亦是将目光落在了纪云成身上,他自然知道对方打着什么主意,但面上只抿了抿唇,神情有些许犹豫,但最终只是吐出了两个字。
“……自便。”
纪云成闻言却是真真正正的吃下了一颗定心丸,青年顿时眉目舒展,乃至嘴角都忍不住上扬道:“那就多谢小师叔。”
他话里话外当真是高兴,连最后小师叔这三个字都念的极为珍重迟缓。
而等到了快至宗门的时候,青年已然和身侧的剑修有来有回的说着话,虽然大多只能得到只言片语的回应,但纪云成依然乐此不疲的将他这些年的所见所闻挑着讲给对方听,好似要将之前的份全部补上,但也是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纪云成笑意款款,他此刻虽无伪装,神态竟是也在对方沉默的纵容中放松了许多。
“好巧,怎么在此处遇见……”
黄云净身后领着另一队弟子,高高的站在飞行法器之上,眉头高挑,也是副刚历练回来的模样,只是经过上次被剑尖指着,现在在他人面前便学乖了,没一口一个师弟叫陆承嗣,但依旧话里夹枪带棒。
他的目光只在其他人脸上晃了一圈,最终落在站在最后的剑修身上,假模假样的关心,实为嗤笑道:“半月前便去处理个小妖魔,怎么耽搁这样久,可让我好生担心,不会遇见什么棘手的难题了?”
陆承嗣倒是习惯了,也不知道黄云净是哪里来的动力,从入门开始就一直与他不对付,而早年间他揍黄云净实在太多了,因而除了那日涉及真霄之外,一贯不多与对方计较。
而原本言笑宴宴的纪云成,只在听见黄云净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霎时间冷了下去。他只看着高高站在法器上的青年,神情似笑非笑,站在少年人身侧,分明还是那张混不吝的面孔,但竟在晃眼间让人觉得邪气四溢,白日发冷。
“你这是什么眼神?”
黄云净先是颤了颤手,但很快眉头一皱,终于舍得将目光移开,只看着地上那个修为低微的废物,即沉下语气道。
而在他说话间,抬手便是一道凌厉的风刺,带着金丹期的灵力直冲着那青年而去。
陆承嗣也就算了,现在连什么阿猫阿狗也能冲着他发脸。
黄云净出手狠辣果断,瞄准的便是纪云成的右腿,势必要在到山门之前打瘸对方些时日,好让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长长记性。
而首当其冲的纪云成却只眼底浮现出些许嘲弄,他倒是也想看看这人能弄出什么名堂,转日好让对方死个明白。
“慎言。”
那个风刺只在话落之时便被另一道灵力打散与空中,而陆承嗣甚至都未曾拔剑,只平静的看着黄云净。
黄云净一击不成,他只看着那个嚣张张狂的小子躲在陆承嗣的身后,口不择言道:“真肃,别人师父是真霄道人,要论维护,也轮不到你来.......难不成你为了讨好真霄,连带着这个家伙也讨好了”
黄云净别的不成,恼了之后说话却是实打实的冲着别人心窝子里去,饶是纪云成确信陆承嗣对他的感情不一般,此刻也下意识不安的看向对方,生怕因为此事让他们稍稍有些起色的关系又冷了下去。
他也知道这件事对陆承嗣的重要性多大,可是此刻也轮不到他自证后悔,只见道弧光划过,对方竟是直接被带鞘长剑挑起了领子,不上不下的卡在半空之中。
而那少年人只是冷笑一声,那张苍□□致的脸上呈现出种微妙的怒火,也竟是显得鲜活起来。
“我说了,下次连你的鼻子保不住。”
似华应声朝着黄云净从脸上比划了下,吓得对方抖若筛糠,黄云净自知若是来真的,几个他都打不过陆承嗣那厮。
可、可这次在他看来,教训纪云成不也正好也替陆承嗣出了口恶气。
他怎么也没能料到陆承嗣当真要维护这个家伙,至于后面那句话,也是因为陆承嗣不识趣,他才不小心说出来的
私下里被揍几下就算了,但此刻身边还有其他同门,要是真把这家伙惹毛了,怕不是要拎着他揍到山门......思及至此,被挑起来的黄云净立刻又换了一副嘴脸,低声下气的开始告饶起来,试图像之前般让对方放过自己。
“真肃师叔,我错了,师叔”
而在对方开始求饶之后,尽管少年面色依旧冷然,但他也确实没在有动作,只将似华收入腰间,转身继续朝着山门而去,没再分眼神给尚还坐在地上的黄云净,亦是没去顾及旁人,只像是负气甩袖离开。
陆承嗣并没有表面上般那样生气,相反,他只一离开众人的目光,原本带着愠怒的脸便快速归于平静。
真霄是陆少主的心结,并不是他的。
只是这个世界有所谓天道在上,不仅仅是05躲的小心,而陆承嗣亦是行事规矩了不少,至少在外看来并无差错。
他只先将这次的历练腰牌交还给堂口,方才慢悠悠的晃回了主峰。
剑修走的干脆利落,而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唯有黄云净整张脸因为丢人气的涨红,不过他倒是自知理亏,最后愤恨的瞪了一眼纪云成,也快速从地上爬起来,直接离开了此处。
“纪师弟,我们也走吧......?”
纪云成原本在路上已经松快的心情微发沉,他握紧了手,方才快步跟了上去。
真霄还是他师父。
他都快忘了这件事。
而回到华清宗,方才是纪云成煎熬的开始。他前些日子做的那些事,加上那个作为他师父的真霄,导致整个门派上下看他和陆承嗣之间都一副打量窃窃模样,也让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如若早想明白这些事情,他一定不再用这个身份来华清宗,非得去修真界好好的将那些他记忆力富得流油的修士搜刮干净,也给自己弄一个纪氏公子的名号,风风光光的露面。
更不会拜真霄做师父。纪云成只看着眼前表情冷漠的男人,按捺住性子躬身行礼后,方才将历练的事情一一告知。
而在听见是陆承嗣结果了赵小姐的时候,真霄道人的脸上方才浮现出些许不赞同,他原本在练剑的手也停下,只将长剑收回鞘中,那张俊美的脸上唯有一贯的冷意,活像是他手中的剑刃化人形般。
“太过于娇惯弟子,反倒对修行无益,真肃唯有此处不佳。”
“你下次不必和他再去。”
他平静的对此做出了判断,尽管真霄和陆承嗣二人容貌并无半分肖似,但饶是纪云成也不得不承认,在他所见过的剑修中,这两个人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在某种程度相似的出奇。
如若这两个才是师徒.......他几乎能预料到会是一副多么和谐的场景。
青年眼底有些许的不明的情绪,他顿了顿,一旦有了这个想法,这两个人并肩的画面就不住的在他眼前冒出来。
纪云成最终还是没能怄过自己的这股念头,试探着开口问道:“师父对小师叔如何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