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到底还是琢磨不出什么。她干脆穿上鞋出了病房,才走出门,就见三米外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瞬间停住前进的步伐,一双圆溜溜的眼先是瞪着她的方向,紧接着就神情里就出现了些许慌张。他转身就走的样子,更是肉眼可见的心虚。

司琴斜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看着那男人落荒而逃。

目测一米七八,体型偏胖,跟K说的基本一致,只不过身边没跟着女人而已。

但想起来,她又觉得奇怪。浴室空间不大,如果有女人出现过,那一定会有蛛丝马迹,不然K怎么会发现?

是掉了头发?还是有高跟鞋脚印?抑或者,他闻到了香水味?

都不太可能。

除非……

想到某个更不可能的猜测,她忍不住笑了出声。K昨晚大概是撞见一个女人从她病房里出来了,也许还误以为是她,追过去却发现没了人影。他就耐心地等啊等,从夜晚直到天明,终于等到“她”回来,所以一张脸才那么黑。

她笑完之后,又觉得沉重。按理来说,K跟柯泽应该有过节,所以才会让手下人把她绑过去。但他却丝毫没有表现过对她的仇恨,一直以来平静得可怕,连行为举止都透着一股怪异。这个人真奇怪,不是吗?

甩甩头,把思绪抛到脑后。她主动去护士台找护士来给自己扎针,昨天收了她一支口红的小护士正忙着,看她站在护士台旁不言不语的微笑看着自己,忙道:“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十分钟后,护士推着装满工具的车来到病房。她扎针的技术很熟练,即使司琴的血管过细,她也是一针到位。仔细包扎好后,她直起身,对坐在沙发里的女人道:“这一瓶药水大概要挂二十分钟,你要看杂志吗?我那里放了几本,可以拿过来给你。”

她大概是知道司琴没有手机,所以才特意提出来的建议。

司琴也没有拒绝,点点头,“麻烦你了。”

“没事儿,不麻烦。”护士推着车出去,不到一分钟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七八本杂志,笑呵呵地放在茶几上。

“谢谢。”司琴由衷感谢道。

护士笑着摆摆手,正要出去,忽而又听见她问:“对了,你知道我的主治医生是谁吗?”

她从昨天离开直到现在都没有机会见到她的主治医生,正好她等会有时间,完全可以去问问对方自己的病情如何。

护士告诉她:“是杜医生哦。她就在这一层的办公室里工作,你进去找到最里面的隔间,就是杜医生的诊疗室。”

司琴又道了一声谢,小护士冲她露出个笑容,转身离开了这里。

两个小时的盐水时光一晃而过,司琴翻阅着杂志,对口袋里时不时振动的手机完全忽略。何况就算她想把手机拿出来,吊着盐水的手也不容许她这么动作。

护士最后把东西收掉,给她贴上一个OK绷,还贴心地问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杜医生?我刚好也要去一趟办公室。”

她拍了拍坐得微麻的腿,自然而然地同意了。跟护士到办公室后,她指明了方向,司琴抬步便朝那个方向走去。

叩了叩门,听里面传来一声“进”,她才推门而入,看着正埋首在电脑前忙碌的女医生,微微笑起来。

“杜医生,我是016床的病人,司琴。”

杜医生早在她开口时就抬起了头,望着眼前一身家居服漂亮端庄的女人,她吃惊了下,忙站起身,指着电脑桌前的座位道:“司小姐,请坐。”

司琴过去坐下,面上始终维持着淡笑,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和些,可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我来是想问,我的情况怎么样?还可以……活多久?”她努力平视着杜医生的眼睛,却发现这么做太难,只好微垂目光,盯着桌上堆叠起来的文件夹。

杜医生双手交叉握着放在桌上,整个人的重心往前移,面上不自觉地挂起严肃的表情。

“这个嘛……肾衰竭其实,也没那么吓人。只要你好好配合治疗,再找到一个匹配的肾移植到你身体里,肯定能活很久。”

司琴何尝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苦笑,“一个匹配且健康的肾何其难找?就算找到了,如果不是肾源库里面的,我该怎么让对方心甘情愿把肾割让一个给我?”

要知道,一个人虽然可以靠一个肾活下去,但却会造成肾功能的血液过滤不完全,从而减缓身体代谢,更容易患上肾脏功能病症。暴瘦是必然的,甚至还有可能成为残疾人。真要动起割肾的念头来,就算本人同意,他的家人也不见得会同意。

杜医生没接话,只用眼镜片后一双深沉的目光望着她,看了许久,才缓缓道:“所以,有钱人不见得能活,但有钱有势的人,势必可以活得很长久。司小姐,你的情况还比较轻,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给了全国肾源库,如果有合适的肾源,我会告诉你。”

……

从杜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司琴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凭着意志力走到七楼的。她一踏出电梯,就被一双沉稳有力的手接住了身子。

她仰起头,趴在男人怀里,盯着他又长长了的胡茬,缓慢地眨了眨眼。

“阿泽?”她眼前仿佛起了一层薄雾,男人的样貌看不清楚,唯有他身上清冽熟悉的味道,让她一下就认出了他。

柯泽自然看到了她眼底的泪,喉间无声一滚,他将小女人稳稳抱在怀里,轻俯下身,琢吻了下她的发心,哑声开口:“怎么不接电话?”

第四百八十一章 她想去看易初

司琴低下头,闷闷地埋在他怀里,“你哪来的手机打电话给我?”

“刚去给你买了个新手机,用新手机给你打的电话。”

他解释完,轻抚着她肩膀的手滑下去,牵住了她的,淡淡道:“外面热,我们回病房去。”

“哦。”女人乖顺地让他牵着走,没走几步,她就拧着秀气的眉毛,怀疑地问:“你就不问我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柯泽闻声低下头,望了她一眼,那双黑眸里墨色逼人,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平和的,甚至还能听出几分温柔。

“你说过,是去打针了。”

司琴没意料到他的反应这么平淡,撅了下唇,忽的抬起右手给他瞧,“你看我手背都肿了,好疼哦。”

她故作委屈,眨巴着一双漂亮动人的大眼睛,清纯无辜得要命。

男人深沉的眸光里波澜丛生,他停下来,伸出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的一片青肿。明明只是个爱-抚的姿势,但他故意停下来站在走廊中间,旁若无人地低头朝她的手背呼吸,还低喃着“吹吹就不疼了”这样的话,令司琴直接心慌地反握住他的手,在不少人惊呆了的目光里赶紧跑了。

“嘭”的一声,她把门关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

柯泽垂眸瞧着她,眼底分明带着几分笑意,语气却仍是淡然平静的,“手不疼了?”

司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