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舟查的晚,都过了查询高峰期,网页不卡。他不知道学校和班主任老师一直在找他,偏偏号码是空号,□□号也没个回复。就连家里的地址都换了。

他按部就班地输入准考证号,身份证号。然后等待了足足半分钟。

旁边的小年轻在打魔兽,正巧处于副本间歇期,叼着根眼扫了眼赢舟的屏幕:“哟兄弟查分呢,我也今年刚高考完。我看看你多少卧槽?!七百分???”

全市第一,全省第二。在国内,上哪家大学都够了。还能挑最好的专业。

这一嗓子七百分在如今这个敏感的时间段,比《传奇》副本爆出了祖玛套还令人激动。一堆人没见识,热热闹闹把赢舟围住。甚至惊动了网管。网管当即决定免了赢舟两块钱一小时的网费,还送了瓶可乐水。

赢舟被周围人的热情簇拥的不太好意思,一连说了好多声“谢谢”,然后匆匆离开。

他离开网吧去了趟银行。在柜台取了一万块钱出来,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高考结束,因为许文玲的赔偿金,他甚至都不用出去打工还钱了。

换作一般的人有这笔钱,也许很容易走向挥霍或者自暴自弃。但赢舟却有些小规划。

他要去B市读书,首都。先在学校附近买套小房子,这样以后裴天因来B市看他就不用住宾馆了。而且有个地方住,换作哪个时候,都是让人安心的。

买了房,应该还剩个二十来万。这笔钱就先定期存着。他又不会什么投资。裴天因说他在买股票,赢舟还没怎么研究。

至于会不会留在B市工作……那种事还太远了一些。到时候再说。

他对生活还有规划,这是好事。代表赢舟还有着掌控自己未来的能力。没有被巨大的悲痛给击沉。

灵魂的韧性大抵也是如此。

赢舟取完钱,感觉心情好多了。好像自从他知道妈妈去世后第一次天气晴。许文玲的尸体还停在殡仪馆,过两天准备火化下葬。这笔钱也是肇事方出的。

他们没有老家,许文玲也很少提起父母。但想来不怎么愉快的。赢舟不打算让她落叶归根,而是留在A市的墓园。

他背着钱回到了裴天因家里。赢舟看了会书,到晚上十点,裴天因还没下班,他的生物钟已经困了。

赢舟回到自己小房间,嫌热,就穿了条短裤睡觉。周围蚊子嗡嗡的。

凌晨三点多,外面传来开门声。

赢舟知道是裴天因回来了。他穿上拖鞋,推开门,睡眼朦胧地开口:“裴天因……”

他闻到了一股很浓很浓的酒气。

裴天因站在玄关,摇摇欲坠,关门,胳膊抬起两三次都没关好。

他眯着眼,看向赢舟,舌头打结:“舟啊。”

他扭头,蹲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脸:“……衣服穿好。”

穿这么少想勾引谁呢。赢舟皮肤白,身上有颜色的地方就很显眼。不看那里大挑战裴天因都坚持不了0.5秒。

赢舟一愣,披上了挂在椅背上的校服。

衣服是穿上了,但和真空穿制服也没什么区别,裴天因觉得自己鼻子更热了。

赢舟开口:“喝多了?你坐会,等我我给你兑杯蜂蜜水。”

裴天因低着头,耳根子通红,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等赢舟去了厨房,他才把手从自己脸上挪开。果然很没出息地见血了。

难不成是上次饭局海参吃多了?丢人。

裴天因赶紧拿餐巾纸擦了擦。然后做贼心虚地把纸团子丢进垃圾桶。

赢舟去厨房烧了点热水,把蜂蜜在水里化开。然后端到了裴天因跟前:“先喝点。”

这蜂蜜水真是甜滋滋的。一想到居然是赢舟给他泡的,味道好像更甜了一点。

裴天因瘫在沙发上,眯起眼,像一只满足的大猫。

赢舟把打包好的一叠叠票子从书包里拿了出来,整整齐齐叠在台上:“这里有一万。之前借的八千外加房租。”

裴天因点着头:“嗯,好。然后呢?”

赢舟目光略微飘移,说话难得有些吞吞吐吐:“我,每个月会付房租的。可以让我……继续住在家里吗?”

或许是很难得到回应,赢舟从小就学会了压抑自己的情绪和需求。在所有人嘴里他都是个听话且懂事的乖小孩。乖小孩在有需要时,总是因为害怕被拒绝而干脆不说。

而现在赢舟说了出来,说明他对裴天因的需求已经超过了他被拒绝后会感觉到的无助和羞耻。甚至远超过。

裴天因不懂那么多心理学知识,他只觉得自己心软的一塌糊涂。当场就想答应下来。

“不行,最近不行。”裴天因很冷酷地拒绝了。

赢舟是想过被拒绝的,但总觉得不至于被裴天因拒绝。

以至于真听到拒绝的话,像是闷头一棒。

他有些难堪。为自己想当然的自作多情。人家凭什么收留你?但更多的想法却是他为什么要拒绝我?明明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开心。

他站起身,打算往房间里走。结果还没走出两步,裴天因从背后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拽回沙发上。

裴天因很抓狂,还有些说不出的恼怒:“你就不问问为什么啊?”

他心思其实很细,不是那种悲伤春秋的细腻,而是敏锐。

裴天因很清楚,要是什么也不说,那他们才是真的没未来了。赢舟是被拒绝一次后绝对不会尝试第二次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