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1)

陈恩也在伴驾之列,只是他在南山没有产业,家小本不必跟随,是徐青萍不放心丈夫孤身前来,执意带着儿子暂住在徐家的别院中。

楚国公不敢拒绝自己的女儿,怕她搅得家宅不宁,原本想让镇国公府的太夫人帮着劝阻,可镇国公府也出了出嫁的女儿回娘家长住的事,因此也就不了了之了。

曲氏摇头道:“谢谢弟妹宽慰,泰则该罚,我现在只祈求那位青萍姑奶奶平平安安,早日把这件事忘了,别因为泰则一人的错,惹得整个北府都不安宁!”

李氏道:“也难为丰则那孩子了,没做错什么却跟着一起受罚。”

曲氏道:“我也这么觉得,听说他家没什么积蓄,这孩子又是读书用钱的时候,我已派人给他母亲送去些笔墨之资,就算赔不是了。”

李氏点头称是,只有太夫人和一言不发的何氏眼中闪过异样,曲氏这么做虽是善意,却不知道徐丰则一家的秉性最是清高,给他们银钱,他们绝不会收下,说不定还会以为是接济,两面不讨好。

就在另一边,徐柔则满脸苦恼地来到冉念烟房内,把曲氏派人送钱的事和她说了。

“我爹把婶婶派来的人请出去了,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我娘说为了亲戚间的脸面应该收下,我爹就突然生气起来,说我娘贪求富贵,突然又开始骂自己不争气……我很害怕,能陪陪我吗?”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冉念烟知道她这是吓坏了,可是徐征的坏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人在不得志的逆境中要想保持心境平和的确很难。

人穷志短,不是妄语。

比如今天,南府让徐丰则领罚不是他真有过错,而是北府没袒护徐泰则,南府为了偿还人情,就要推出一个人共同受罚,倘若徐征是高官显贵,恐怕也轮不到徐丰则代人受过。

想必徐征也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失望。

她拍着徐柔则的背,劝道:“表姐别伤心了,也不知道两位表哥现在怎么样,嬷嬷们有没有刁难他们。”

他们闭门思过的地方是书斋后的一处偏僻房舍,冉念烟上辈子知道这个地方,阴冷幽僻,正对着风口,若不是升起好几只火盆,很难保持暖和。

当时,徐夷则就住在那里,看来他的待遇和正经少爷们犯错受罚时是一样的,想想也没错,徐夷则的出身就是他此生最大的罪过。

不过这次嘉德郡主不在,徐夷则也搬到南菖院里了,冉念烟不愿意见他,自然紧闭房门不出,连挑选解闷的书册都由丫鬟代劳。

谁知,徐柔则听到她这番话,突然担心起哥哥,抬头泪眼汪汪地道:“盈盈,你和我去看看哥哥他们吧!太夫人让他们闭门思过,却没不让咱们靠近,咱们趁着晚饭前偷偷去,偷偷回,好不好?”

冉念烟无奈地笑道:“表姐,你找大人话里的漏洞,却要明白大人们才不管那么多,错了就是错了,就要受罚,不会因为没说不让咱们去,就默许咱们胡来的。”

徐柔则失落地背过身去,苦苦思索着如果连冉念烟都不帮她,还有谁肯帮她。

面对那些对自己好的人,冉念烟从来硬不下心肠,而徐柔则更是少数几个算得上是自己人的姐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多考六级的吧~~祝好成绩~~

☆、第二十九章

冉念烟明白,徐柔则并不仅是担心哥哥, 实则是心里恐惧, 想找个可以依靠的事物罢了, 否则纵使自己不帮她,她也会一个人去的。

“你若是担心,就派两个这里的小丫鬟过去看看,总比咱们自己去要稳妥。”

徐柔则想了片刻,让秋痕拿出两吊钱,准备赏给跑腿的下人,秋痕磨磨蹭蹭地找起来。

冉念烟道:“姐姐若信得过我, 就让我手下的阿穗代劳吧,我本来就让她帮忙找人的, 不过是再添一句话而已,不费什么工夫。”

徐柔则明显松了口气, 什么事都好说,只有用钱这一项上, 她无能为力,却还是客套了几句:“妹妹先帮我垫上, 来日一定把钱还给你,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

冉念烟点点头,转移了话题:“姐姐之前结的络子真好看,我这里正好有丝线,不如教教我?”

徐柔则笑道:“算不上什么本是,不过是我平日无聊,随手做做,熟能生巧罢了,妹妹聪明,想必一学就会。”

毕竟是自家晚辈,徐家不会真正苛待他们,炭火自然烧得足足的,服侍的人就守在门外,考虑到徐丰则来年考府试,还特意派人准备了笔墨书册,如此一来,倒和在外面没什么区别。

真正的好戏还是在南菖院里,孩子间斗气也好,争吵也好,都是简单纯粹的,复杂之处反而在大人身上。

明日,几位有官职在身的老爷就要入南山苑供职,今晚的晚膳算是难得的家宴,南北两府的男女老少都聚在太夫人房中,倒比年节还要热闹几分。

人来的齐全,自然也少不了徐青萍和陈恩,她在入席之前对着铜镜打扮了很久,陈恩早已换好了一身簇新的绀青道袍,坐在椅子上看着墙角的西洋自鸣钟,催促道:“时间到了,你快些吧,多大一张脸能让你折腾那么久!”

果然是寒门出身,为官多年还是带着挥之不去的乡音。

徐青萍盯着镜中修饰得宜的容颜,又把细眉勾画了一遍,往薄唇上点了胭脂,心不在焉地回应丈夫:“你不懂,今天有场好戏等着我呢,不摆足了架势,怎么对得起徐家人几十年来的关照。”

陈恩道:“青儿也没怎么样,有必要争一时之气吗,你和你大哥跟徐家僵持多少年了,图的是什么?爵位?那种虚衔,留之无用,弃之可惜,楚国公府现在不过是一堆空架子,咱们哪家不比他们强?为了岳母?她老人家早就不问红尘俗世,你们又何苦来呢!”

徐青萍嗤笑一声,“图的就是个痛快,我们兄妹二人肯饶过他们,他们当年可没对我们心存半分客气,把我们从金陵接来又当做累赘一样冷落在一旁,现在他们想安生,想留个好名声?晚了!我娘是看透了,可我还没看透呢。”

陈恩自然知道妻子在楚国公府时的煎熬,若是继母真心待她,也不会轮到自己这样一介毫无根基的书生娶到公府的小姐,这么多年他憋着一口气不择手段地追求加官进爵,也是为了让妻子心里平衡,哪成想官越做越大,妻子依旧恨意难消,还把自己牵扯进漩涡里。

公府里几位内兄内弟原本对他还算客气,现在也像看仇人一样。

他叹气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一家人,斗来斗去能落下什么好处!”

徐青萍奇怪地看着他,道:“谁要和他们斗了?我还犯不着为了这芝麻绿豆大的事得罪北府的人,他们风头正盛,南府却如你所说,只剩个空架子,徐彻那个软骨头已经巴结到什么地步为了在北府老太太面前维持和气,把亲侄子送上去顶罪,徐征能没有怨言?我就要让徐彻明白,什么叫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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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大人们在正房看戏,男孩子们也陪着去了,只剩下柔则、宝则和其余几个旁支的女孩子在暖阁里闲坐,不是性子安静腼腆,就是提不起兴致,一时间有些无聊,只远远听见咿呀的戏腔传来,别处的热闹更显出此间的冷清。

“这可是荣德成排演的新戏呢!”徐宝则不无羡慕地说,“我也想去看看,姐姐陪我去!”

徐柔则被她抱住了手臂,无奈道:“大人们要说话,我们不好去凑热闹的。”

徐宝则不服气地说:“为什么哥哥们能去,我们就不行?”

徐柔则好笑道:“大人们谈公事,兄弟们迟早也要入仕,多见见世面有好处,咱们去了有什么用,还不是打闷葫芦。”

她说完,又叫秋痕拿出丝线,准备继续教冉念烟打络子,考虑到她年纪小,手上没力气,都是从最简单的绳结教起,不需要银针辅助,光靠两只手就能挽成。

徐宝则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见冉念烟三下五下就打好了一枚同心结,又见徐柔则笑眯眯称赞她的样子,突然想起那天在马车上自己学了半天都没学好时,她们主仆俩讳莫如深的表情,顿时无名火起,推了徐柔则一把,骂她“分不清亲疏内外”,随即把桌上的丝线统统甩在地上,跺着脚跑出去。

其他女孩子瞪大了眼睛看这场好戏,围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眼中不乏对徐柔则和冉念烟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