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廷茂着实被她这番少年郎的打扮所惊到,遂怪异问:“你这幅打扮是作甚?”倒真像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幸亏是女身,若不然这眉目流转间的天真怕是遮不住满城的绣花帕子。
刘湘婉咳了咳,低声道:“顿悟之道,不足为外人道也。”环绕四周,眼神顿了顿又问:“不知魏大哥怎来此处?”
“伯母唤我等前去说话,我见此处风景甚好,便先行一步,谁料……”若不是见你身边之丫鬟有些眼熟,他定然不会过来。
虽如此说,但未免太过凑巧!
刘湘婉趁他说话间,不由细细观他,只见其身着黑色竹文长袍,怀中抱着那只黑色野猫,手还适时的抚摸几下,这光景下一人一兽竟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不由反问:“这野猫该不会是您新添的爱宠吧!”
此话一出,魏廷茂便晓得她会错意,遂提起猫脖子上的软肉,拎着它晃了晃:“我要这丑猫作甚!”
刘湘婉见这猫疼的‘喵喵’直叫,忙不迭道:“魏大哥还是抱着它吧!”此猫虽可恨,但当着她的面肆虐它,她确是看不过眼的。
魏廷茂将野猫重新抱回怀里,轻轻抚摸它受惊的小身体,抬眼问道:“六妹妹这是要去何处?”
“探望姨娘,”刘湘婉眼睛不自觉瞥向他怀中的野猫,沉吟片刻,问道:“此猫魏大哥意欲如何处置?”
魏廷茂嘴唇轻起:“杀之!”
“什么!”刘湘婉惊呼一声!
魏廷茂堪堪掩住嘴角的笑意,反问一句:“莫不是你打算将其剥皮抽筋方解恨?”
刘湘婉忙不迭摇头,小心翼翼开口:“上天有好生之德,虽它吓我着实可恨,但也是一条生命,更何况它只是吓我并未伤到我,魏大哥不如将它放了。”
魏廷茂神色怪异的看着她:“杀它与你有何关系。”
刘湘婉眨眨眼睛:“不是因它吓到我,魏大哥才要将其杀之吗?”
“六妹妹会错意了吧?”
“嗯?”
“我预杀它,只因它贸然出现驻留我的脚步,且耽误我欣赏府中景致,何其可恨,不杀它难消我心头之气。”
言外之意,并不是因为‘你’之原因杀它。
刘湘婉羞愧的爆红了脸,讪讪道:“是我自以为是了”
不过此人性子怎如此暴虐,怪不得每每见到他总是厌烦的很,与他打交道心底更是畏惧的很,如此暴戾之人,她真是坏了脑袋与他暗暗争锋相对,害怕的不由后腿几步,脸色苍白道:“既然这般,它……便随魏大哥处置。”
她万万不会为了救只野猫贸然出头,野猫再可怜也抵不住她对眼前之人的畏惧,斟酌半天方开口:“被这野猫一耽搁,竟误了去姨娘院子的时辰,如此妹妹便不打扰魏大哥观景赏花了。”
“如此也好。”魏廷茂并未阻拦她,侧过身子为其绕路。
刘湘婉福了福身,带着招银飞快离开。
直至主仆二人身影快要消失之际,魏廷茂突然唤道:“六妹妹,记性如何?”
刘湘婉身子顿了顿,假装没听见对身旁的招银低声道:“快走!”
立在环廊中的魏廷茂摸了摸野猫顺滑的猫绒,低沉道:“如此这般她应该不会忘了我!”什么记忆会让人印象深刻的刻入骨髓,于她而言莫外乎‘恐吓’。
“虽你吓了她,但若没有你,今日我也见不到她,如此便放了你,不过日后再不可吓她,可知?”回答他的是野猫在他怀里撒娇的‘喵喵’两声。
野猫放走后,魏廷茂走了两步脚下竟不知踩了什么,低头一看弯腰拾起放入怀中,嘴角微微上翘:“如此这般唯有物归原主。”手摸了摸怀中之物,抬脚快步追上。
走了一段路的刘湘婉总算停下歇脚,喘气道:“也不知为甚总能遇到这个煞星!”
招银呼出一口气,诧异道:“奴婢还是头次见姑娘对一人避如蛇蝎。”
主仆二人站在一处凉亭内互相打趣,待刘湘婉眼角一扫,扯着招银的胳膊,慌张道:“快步。”
“姑娘……您慢点……”招银被姑娘冷不丁一扯,险些脚步不稳而被绊倒。
魏廷茂只追了一会儿便慢慢放下步伐,摇头苦笑:“倒是真把她吓坏了!” 从怀中拿出荷包颠了颠,他可是要还,但她却不要,那他唯有怡然收下,留作纪念委实不错。
招银跟在姑娘身后跑了一会儿,实在没气力转身回头,忙唤道:“姑娘……歇歇……后面没人追来。”
刘湘婉驻停脚步喘着粗气,每次遇到此人,皆是落荒而逃,不过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还好他明日便要离开,从此再遇不到他。
待招银缓过气,为姑娘整理凌乱的头发及衣裳,直至腰间时冷不丁惊呼:“姑娘,您腰侧的荷包呢?”
刘湘婉低头看了看,脸色不禁骤变:“赶紧回去。”荷包竟不知何时不见了!
招银神色焦急:“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内宅女子别说荷包就是丝帕都不会轻易丢失,生怕因此引起什么流言蜚语,导致闺名受损。
“先别自乱阵脚,我们顺着原路回去,说不得落在某处!”刘湘婉安慰她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可是越往回走,主仆二人脸色越发难看,沿路经过的地方都已仔细看过竟是一无所获,直到刘湘婉站到被野猫吓到的地方,思索片刻缓缓道:“此处没有血迹,说不得野猫并未如魏大哥所说被他杀了,荷包许是被它叼走,也许是被魏大哥茂拿走。”想必那时他追寻而来是为了还她荷包,而她因太过畏惧他故意听而不闻,真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招银身子哆嗦了下,苍色惨白道:“这可怎么办?”
刘湘婉低头想了想:“今晚不是要去正房用膳,到得那时见机行事吧!”
招银还是不放心,忧愁道:“万一被野猫叼走可怎办?”
“如此倒是好了,被野猫叼走说不得弄到什么地方,再说那荷包上面除了绣了一个‘婉’字,再无其他凭证,何人能辨认出那是我的?”
“可荷包上有姑娘独特的针线绣法。”
刘湘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今日出门前,我趁你不注意偷偷替换成初次绣成的那只荷包,虽样式花色一样,但是针法却是最为平常不过的。”
谁曾想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竟救了她们主仆一命。
招银不由大呼:“还是姑娘有远见……”
刘湘婉扶额:“若不是因身上这身穿着有些不伦不类,怕出什么差错方小心谨慎了些,没成想竟未卜先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