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的书房,刘奎得了消息,轻声道:“二老爷已回去书房。”

“老夫与他说此事时,便已无从更改,不过是他不甘心,心疼儿子罢了,”老太爷长叹:“不甘心又能怎样?如现下的曹家,跟我们家一般光景,只是他家现下表明了立场,立嫡为太子,承其大统,可一旦与圣上的意见相左,那么曹家焉能有如今的光景,火中取栗便如引火烧身,如今也只看圣上的决断。”

刘奎轻声道:“三少爷如此足智多谋,日后镇国将军府有他在,您老还有何不放心。”

“如今的镇国将军府守成比拼搏更重要,可他们太过年轻气盛,眉眼间尚有一丝锐气,焉是老夫所能阻挡,既不能阻止,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老少更迭方能让府中长久安稳。”

“如此岂不是正好,到得那时两位老爷守在您身边尽孝,想必您心下定也欣慰。”

“只怕那时老夫早已不在人世。”

刘奎脸色微变,低声道:“您身体硬朗,定能长命百岁。”

“呵呵……”老太爷淡笑:“人这辈子不过是生死一瞬间之事,老夫便是现下立即死了,也不枉在这世上白走一遭。”

“老太爷,您怎可这么说?”

“这些年老夫在战场上,有多少贼子死在我的刀枪利剑之下,时至今日,老夫且认为他们该死,凡犯我大凉国边境,屠杀我大凉国百姓,窥觑我大凉国边土的乱臣贼子都该死。”

刘奎低声道:“这辈子您一直为朝廷,为百姓而战,如今这般年岁又为了府中众人而操心,您心中的不易,又有谁知?”

老太爷含笑道:“老夫的子孙后代,焉能不顾及他们,老夫死了便死了,却不希望子孙后代因老夫受一丝损伤,”嘴角抿了抿,低笑道:“这何尝不是……”那四字到底没说出口。

翌日,下朝后,刘仲修回到府中直接去往二太太的院子,此时二太太正与三姐说话,母女俩难得没有置气,反而笑意盈盈,只听三姐道:“娘,待大哥金榜题名后,趁着爹爹欣喜,咱们央他去大姐的庄子,如何?”

二太太含笑道:“此举甚好,到时你大哥也能得了空闲,陪我们一同去。”

“上次若不是瑾哥偶感风寒,我们早去大姐的庄上。”

“还好发现的早,如今瑾哥身子已然大好,此番我们过去,也不怕你大姐忙的手忙脚乱。”

“娘……”三姐扯着她娘的胳膊,撒娇道:“此事您定要争得爹爹同意,若不然女儿怕是再难出去。”至少出嫁前,她别想出府。

二太太被她磨的不住点头,含笑道:“好,好,娘应你。”

刘仲修肃着脸进来,二太太扯了扯玫儿的衣袖,母女俩起身行礼,只见二太太上前一步,柔声道:“老爷,看您脸色不虞,可有烦心之事?”

刘仲修板着脸坐下,三姐心神一动,上前为她爹斟了一杯茶,轻声道:“爹,看您神色慌张的过来,该是有些口渴?”

“玫儿懂事了……”刘仲修端起茶杯抿了抿,缓了缓脸上的神色。

“老爷,到底发生何事?”老爷如今仍穿着官服,可见眉眼间的郁结之气乃是因朝堂而起,近日并未听说朝中有何大事发生,难道……想及此,她脸色发白,瑟瑟道:“老爷,可是四……”

刚说一字便被刘仲修狠狠瞪了一眼,她讪讪道:“可是事情很严重?”还好她机警将话圆回来。

三姐垂着头装作未曾听见,她娘说的该是四妹,也不知她在宫中过得可曾安稳,唉!那种地方,焉何能过得顺心顺心,只盼她安安分分,保住性命,三姐神色一顿,看爹爹这架势怕是寻她娘有事,且不容她偷听,遂了然的对其福了福身,低声道:“爹,女儿想起六妹寻我有事,便不打扰您与我娘说话。”

刘仲修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你先回去吧,为父与你娘却是有事要交代。”

三姐点了点头,带着梅兰脚步轻移的离开。

只见二太太神色踌躇,心中忐忑难安,觑了觑老爷的脸色,低声道:“老爷……”

刘仲修不待她说完,直接打断她:“明日你带着媒婆去吏部侍郎徐家提亲。”

二太太脸色发白,不可置信道:“老爷,可是为翊哥?”

“二房除了他还有谁需要你如此兴师动众。”

“可……可等到翊哥及第后再去方才好,这样无论咱们府上还是徐家脸上都有光。”

“你懂什么?”刘仲修气急败坏道。

二太太小声道:“老爷,正因妾身不懂,您才要告诉妾身,也省得我胡思乱想,”神色一顿,小心翼翼道:“翊哥如何说也是妾身的儿子,求亲这事怎也得过问翊哥,您说呢?”

“翊哥已然同意,你照办便是。”

二太太如遭雷劈,僵硬道:“老爷,您这番决定置妾身于何地?”

“你是翊哥的娘,难道他的亲事不该你张罗吗?”

“妾身是翊哥的亲娘,可……可您相中之人妾身并非属意,怎能不过问妾身的意见便一意孤行。”

刘仲修掀了掀眼皮,低沉道:“犹记上次为夫跟你提过这三家,如今不过是下了决定罢了,有何不可?”

“可……可……”二太太言语一顿,她本以为此事不过是口头戏言,当不得真!待翊哥金榜题名后,自有比他们三家门槛更高的闺中千金做她媳妇,到时且容她慢慢挑选便是。

刘仲修冷冷道:“收起你那些不可救药的贪念,此事为夫已然决定,也与徐家打过招呼,明日你只管带着媒婆及翊哥的生辰八字上门便是。”

“老爷……”事关翊哥的前程,二太太再也忍不住,恼羞成怒道。

“怎么?”

王妈妈狠狠扯着太太的胳膊,祈祷她不要多说,可二太太却是不敢不顾,怒声道:“老爷,如今徐家与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可若金秋翊哥金榜题名,拔得头筹,咱家自是高徐家一头,到时便是为翊哥寻个王公贵族家的郡主,县主为妻也不算坏了越矩。”

“你胃口倒是不小,”刘仲修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还王公贵族?也不看看你何等身份,竟敢巴望王公贵族家的闺中千金。”

“老爷,您怎能这么说,我们翊哥哪里不好,论样貌,才华以及家世,在这京中也是数一数二,叫得上名号之人。”

刘仲修被她之言弄得啼笑皆非,指着她冷笑道:“翊哥在我们眼里自是千好万好,但在旁人眼中,不过是镇国将军府刘家的子孙,至于他老子……”指着自己,嘲讽道:“不过是个从三品大员罢了!偏你还因此沾沾自喜。”

“反正妾身不同意!无论老爷说甚,此事待翊哥金榜题名之后再说。”

刘仲修铁青着脸,低斥道:“万一翊哥此次下场未能独占鳌头,你又该如何?”

闻言,二太太犹如猫猜到尾巴,气急败坏道:“老爷,您怎可说此话?”

“凡事不能由你一厢情愿,满京城,不……满大凉国成千上万的举子考生,你又怎知翊哥一定能金榜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