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本就心疼她,一听她说腹中饥饿更是心急如焚,听得赵妈妈吩咐,招银去厨房唤膳食,招娣去弄热水,赵妈妈则拉着姑娘去梳妆台帮她卸下头上的簪子等首饰,又轻轻按摩她僵硬的脖颈:“力度可疼?”
“还是妈妈心疼我。”刘湘婉舒服的不行。
“未来两月姑娘可要受苦了,”这两日赵妈妈见姑娘本是圆润的下巴变得尖尖的,声音中难掩心疼。
刘湘婉很享受她轻柔的按摩,眯着眼睛惫懒道:“累得一段时日换来短时间的风平浪静,值得!”
赵妈妈心疼道:“姑娘……”你才这般大却为了她们与太太斗智斗勇,百般算计。
刘湘婉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赵妈妈,开解道:“只要我们还生活在这个大院里就得为了一些人一些事折腰低服,所以只是做些我所擅长的事于我来说一点也不苦。”谁让她们身处劣势。
佛家有云: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遂只要她们母女守住本分,不争不抢安稳度日,待得羽翼丰满时,那些欺她辱她轻她骂她之人,可还敢蔑视她。
“可老奴还是忍不住心疼姑娘,姑娘操心的事太多,老奴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却帮不上任何忙。”
刘湘婉转身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妈妈何须这般自惭,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家人,当我腹中饥饿,你会为我准备好茶水甜点,当我困顿不堪,你会为我打扇驱蚊,当我身染疾病,你会哄我吃药……”
从儿时到如今,一桩桩一件件,赵妈妈对她的关怀她一直铭记在心间。
仿佛往日情景历历在目,赵妈妈眼眶泛红心酸难耐,唯有点头:“老奴会一直在您身边守着你……”
半个时辰后,招银端着膳食回来一一摆在桌子上,真真是荤素搭配,招银点的全是姑娘平日爱吃的菜式,刘湘婉咽了咽口水,顾不得擦手漱口,拿起筷子飞快的夹了块口水鸡放入嘴中,这味道……真真是色香味俱全。
招银招娣何时见过姑娘这般狼吞虎咽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纷纷捂嘴偷笑,赵妈妈瞪了她二人一眼,顾不得训斥他们,神色慌乱的阻拦:“哎呦,我的姑娘……慢些吃,小心噎到,哎呦……姑娘喝口茶……喝口茶顺顺在吃……”
这顿饭在刘湘婉疯狂掠食,赵妈妈嘀嘀咕咕的阻拦,招银二人捂嘴偷笑中结束,吃饱喝足的刘湘婉摸摸腹胀的肚子感慨道:“好久没吃到这般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了……”
赵妈妈怕姑娘撑得胃疼,晚上又该睡不着觉,小意劝道:“老奴陪姑娘去院子里走走,可好?”
刘湘婉苦着脸摇头,饱腹的她一点也不想动,只想去床上躺着,可怜巴巴看着赵妈妈,千万不要用暴力强迫她。
怎奈赵妈妈不同意对招银招银使眼色,她们被逼无奈只能略过姑娘祈求的目光,二人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架起姑娘两只胳膊抬脚去院中,大约三盏茶功夫,刘湘婉说什么也不走了直接蹲在地上,如此耍赖……反弄得赵妈妈无可奈何,诱哄道:“既然姑娘走累了,今儿便到此为止,老奴伺候您去盥洗室沐浴,再去睡觉可好?”
如此这般刘湘婉方缓缓抬头,由着招银二人扶她起来,主仆三人同赵妈妈一同西侧间洗漱。
身后,招娣对招银耳语道:“咱们姑娘也太惫懒了?”
耳尖的刘湘婉黑着脸看向招娣:“你确定是在说耳语吗?为甚耳语我还能听到你嘲笑我的话?”
招娣伸了伸舌头,讨好道:“奴婢晓得姑娘的‘惫懒’纯属是因事而累,遂故意这般说其实是在逗您开心。”
“你确定这是在逗我开心而不是讽刺我?”
招娣态度诚恳,再三保证:“借奴婢十个胆也不敢讽刺姑娘,所以姑娘就当刚才没听到奴婢的话,好不好?”
刘湘婉故作冷脸,哼了声:“不行!必须罚你枉顾上下尊卑之责。”
被抓包的招娣‘啊’一声大叫,眨眨眼睛可怜巴巴道:“姑娘,奴婢错了,求您高高抬手轻轻落下。”
赵妈妈板着脸:“确实该罚!姑娘也是你私下可以嘀咕的人。”
见此,招银忙替招娣求情:“姑娘……”
赵妈妈动怒使得招娣有些害怕,忙不迭看向她,求饶道:“妈妈,奴婢错了……”
本是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谁料赵妈妈竟当真了,招银招娣被她吓得脸色发白,刘湘婉抚了抚额,挥挥手低喃道:“如此月黑风高良辰美景,你们竟不懂我的幽默……唉!”甩开身后三人,独自往盥洗室走去,背影颇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寂之意。
第28章 母女对峙
翌日卯时, 太太因玫儿的事弄得整夜辗转反侧, 王妈妈隔着帘帐轻缓道:“太太,时辰不早了,可起身?”
隔了许久才听得太太沙哑声:“起罢!”
王妈妈对菱香指了指,菱香颔首轻手轻脚的掀开帘帐,王妈妈上前一步服侍太太起身,见她脸色苍白, 眉眼暗淡, 担忧道:“太太可是昨晚没睡好,老奴看着脸色十分憔悴。”
太太皱着眉头, 揉了揉额头:“许是做梦被掩到……”
“待太太白日处理完府中事务, 老奴给你揉揉肩按按额头, 舒缓舒缓您身上的疲劳。”能让太太这般操心费神, 除了三姑娘不作他想,想及此王妈妈不由叹气。
“再说吧!”
菱香跪在地上为太太穿鞋,小声嘟囔:“昨晚奴婢守夜知您根本没怎么睡,要不奴婢去厨房为您端碗安神汤喝。”
迎香端了茶立在一旁, 太太拿起饮入口中, 她又从旁边拿起痰盂放在太太面前,太太漱口后摇了摇头,淡淡道:“算了,一会儿他们还得过来请安, 服侍我穿衣梳头吧!”
三人想劝又怕哪句话没说对触了太太的逆鳞,遂只好听从太太的吩咐。
待众姨娘及儿女们请安后, 太太脸色惫怠的挥手让其各自退下,众人也看出太太脸色不虞,深怕哪句话惹了太太不高兴劈头盖脸一顿责骂,还不如尽快消失在她眼前。
三姐是太太亲生女,本也随着众姐妹离开,无奈太太特意她唤留下,淡淡道:“今日的课我已着人替你跟夫子告假了。”
三姐脸色不甚好,板着脸坐在一旁,硬邦邦道:“娘可是有话跟女儿说。”
这般盛气凌人,有恃无恐的态度!
太太忍了忍心里即将爆发的怒火,拿起手边的茶杯抿了抿声音越发平淡:“听说昨儿你处罚梅兰她们四个丫头?”
三姐坐在一旁的椅凳上低头翻看纤细而白嫩的纤纤玉指,好像早料到她娘会这般问,所以无所谓的应了声:“恩”。
“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连我问你话也敢爱答不理的回答。”太太猛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几案上,茶水顺着几案四下溢出。
王妈妈及菱香吓得身体直哆嗦,颤声道:“太太,您喜怒……”
“娘,您早已知晓又何必多此一举再问我。”三姐抬头,眼神玩味的看向王妈妈。
王妈妈被她盯得头皮发麻,不用合计这位小祖宗怕是因此恨上她,可是……可是她也是为姑娘着想,若不……又何苦来哉!到底是主子,虽早知这结果,心底仍有些发寒,膝盖一软噗通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地,默默求饶。
见此,太太怒急阴冷着脸,眼神一肃疾言厉色道:“你看王妈妈作甚?莫不是认为此事是她通风报信告知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