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华神色恭敬道:“多谢岳母。”

待屋中只剩他们夫妇二人,大姐轻声道:“夫君,可是出了何事?”昨儿让他一同住在娘家,他神色晦暗不明,更是找理由搪塞拒绝,今日突然改了主意,这其中定是有何隐情。

宋天华讪笑道:“家中突然少了你们母子,让我无所适从。”

大姐垂下头,遮住眼里的思绪,没了她们母子,他不是更该潇洒快活吗?想及此,心中又一阵嗤笑:如今的后院通房妾室皆被老太君打发,他回去也只能夜夜独眠,确实形影单只。

大姐在抬头时,眸光含情脉脉,缓缓道:“夫君心中果然有妾身及孩儿们。”

“呵呵……”宋天华讪笑。

“夫君只今晚借宿妾身娘家还是未来月旬一直常伴妾身母子身旁。”

“自是你们在哪我在哪,至于安国公府,我只需隔三差五回去给老太君及爹娘请安便可。”

“如此,真是太好了。”大姐脸色遮不住的笑容,又将眸光看向一旁的灵玉,眉眼带笑道:“快去给大爷收拾屋子,快去……”

灵玉喜不自禁的应道,躬身离开。

宋天华坐在一旁看着襁褓中的瑾哥,怅然若失,夫人提前生子,瑾哥却安然无恙的生下来,可柳娘腹中的孩儿比瑾哥还要大上月旬,焉能一尸两命,曾祖母定是哄骗他,可她疾言厉色之言却又不像在糊弄他,难道那个孩儿当真未来得及看这人世一眼,便同她娘一同离世。

“夫君,您怎么了?”大姐细细觑了觑他的脸色,老爷越发让她猜不透,适才脸色淡然,如今却一脸的悲容,悲容……大姐脸色随即一冷,怒从心头起,他莫不是透过瑾哥思念那个一出生便被老太君送走的孽子。

宋天华小心翼翼的抱起瑾哥,低声道:“他好小,小的好怕他一转眼消失不见。”

大姐脸色越发冷凝,冷冷道:“夫君,这话是何意?”

“我……”宋天华抬头见夫人神色冷冽,心猛地一抖,成婚至今,夫人对他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更未露出这般冷漠的眼神,吓得身子猛地一颤。

大姐面色越发冰冷,从他怀中抢过瑾哥,淡淡道:“夫君,适才你心里想什么,妾身知晓。”

“你……我……”宋天华抖着声:“我的那些荒唐事,你一直都知晓。”

大姐抱着瑾哥,垂下头清冷道:“如何不知?夫君让我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便是我不想知,也有人迫不及待的告诉我。”

宋天华心思一转,怒声道:“倩儿这丫头……”倩儿便是三少奶奶的闺名。

“老爷,你在外面如何,妾身管不了,也无从管束,可妾身只求你不要伤害妾身的孩儿,母兽虽凶残,那也是因为有人动了她的幼崽,母兽尚且如此,何况妾身,您在外花天酒地,置办外室,妾身皆可不管不问装作不知,但若有人动了妾身的孩子,”大姐缓缓抬头,冰冷道:“妾身宁可玉碎,也不会让她有好下场。”

“珍儿……”

“老爷,外室的孩儿比瑾哥大上月旬吧?”

闻言,宋天华脸色青白交错,半响后,方低声道:“是。”

“适才老爷可是透过瑾哥在想他?”

宋天华被人戳中心思,脸色涨红,低声道:“我……我……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再有其他念想。”

大姐淡淡道:“您的心总是不知足,既想左手娇妻幼子,又想右手妾室通房,坐享齐人之福。”

宋天华脸色铁青,猛地站起来,指着她怒声道:“宋刘氏,可知你犯了七出之一的妒忌?”

襁褓中的瑾哥被吓得身子一颤,小手不自觉紧握,见此,大姐轻轻拍打他,轻哄道:“瑾哥不怕,娘在这,娘在这……”

宋天华自知做了错事,缓了缓脸色,轻声道:“若不是你质问于我,我焉能吓到瑾哥。”

大姐淡淡道:“妾身嫁与老爷已四载有余,这些年对老爷一直百依百顺,您想纳谁,妾身从未有过一丝犹豫,可即便这样,您还不满足。”真应了那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家花焉有野花香,老爷便是这样薄情寡义的浪荡子。

“夫人,我那是在逢场作戏,焉能当真?”

大姐长笑两声,笑的眼泪留出来:“逢场作戏?为那妓子置办外院,让她怀孕生子,不顾妾身脸面与她在外过起小家,不念及毅哥的父子之情,一心呵护外室之子,一桩桩一件件,试问您心中可有妾身,可有孩子们,可有这个家?”

宋天华被她质问的身子一颤,不由后退几步,脸色青白交错,低声道:“你为何不信,我不过是逢场作戏,她们又怎能与你相提并论,你是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家门的夫人,何必同她们一般计较。”

大姐冷冷道:“同她们计较,平白脏了我的身份。”

“你……”

“适才夫君之言让妾身胆寒不已,好一句逢场作戏,呵呵……”只见大姐神色漠然,讥讽道:“夫君怕是情到浓时情自薄,您倒是潇洒快哉,风流快活后拍手走人,却留下一堆烂摊子让众人替你收拾。”

“我何时这般?”

大姐眉眼一挑,嗤笑道:“夫君,今儿您到底为何而来?倘若真在意我们母子,便不会抱着瑾哥思念那个已然不在世上的孩子。”话音一落,抱着瑾哥的一只手狠狠攥紧拳头,她可以容忍那个孽子活着,但他这辈子也别想回到安国公府,不然休怪她弄死他。

“是又如何?你们是我的妻儿,如今好端端的活在世上,而她们母子却以离世,我怅惘下又有何妨?”

大姐嘴角微微上翘,看在宋天华眼里,却觉得她满是嘲讽之意,随即脸色一冷,漠然道:“你到底欲意何为?”

大姐轻声道:“老爷,难道您还要揣着糊涂装明白?”如今老爷触了她的逆鳞,她不想忍也不愿再忍,便是她大吵大闹又何妨,安国公府又敢将她如何?

“你……”宋天华本是让她抉择,谁料她怎也不肯接话。

“老爷,您来时曾祖母可曾说过什么?”

宋天华身子一僵,神色呆愣的看着她:“你都已猜到?”

大姐垂下头,轻声道:“老爷,妾身不并傻,或许比你想的还要聪慧,以往妾身为了孩儿们可以容忍您不心仪我,不疼爱我,但妾身最不能容忍您对孩儿们的忽视淡漠。”

“我何时不在乎你?何时不在乎孩儿们?”此话一出,宋天华脸色讪然,随后目光看向别处。

大姐心里微嘲,刚想开口反驳,未料毅哥如小马驹似的跑出来,忙掩饰嘴角的讥讽,含笑道:“我儿回来了?”

这时,翊哥从门外漫步进来,淡笑道:“大姐,姐夫。”身后跟着脸色发白的灵石。

大姐与宋天华脸色涨红,讪笑道:“翊哥……”也不知他听到多少,心中不免恼怒,灵石在外候着,翊哥进来为何不出声禀告。

“大姐,毅哥玩了一会儿便嚷嚷着要给你看他抓的蝴蝶,小弟无奈之下,唯有带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