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儿未嫁时,在家中帮你打理内宅,如今嫁了人竟连自己的夫君也驯服不了,哼!当年的聪慧劲哪里去了……”

二太太忙解释:“老爷,珍儿外嫁时,年岁尚小且你我皆不在她身边,嫁入安国公府后更是举目无亲,能指望的唯有黎山,谁料他竟是扶不起的阿斗……”

“若珍儿有手段有谋略,便是境遇在糟糕,也能从旁约束夫婿,而不是纵容他越发不成体统,不知上进,哼!若我是安国公府老太君,说不得直接将黎山逐出家门,也省的败坏门楣。”

“老爷,您怎能这么说,黎山怎么说也是咱们的女婿,珍儿的夫君,毅哥他们的爹,便是有再多的不是,日后慢慢规劝便是。”

刘仲修冷哼道:“朽木难成林,他也难成大气。”

二太太知晓老爷对黎山心有怨气,再不敢替他说情,生怕一着不慎惹火烧身,便转了话题:“妾身瞧着毅哥倒是很聪慧?”

刘仲修板着的脸渐渐回缓些,轻声道:“歹竹出好笋,也只能期望毅哥将来有所作为,不似他爹这般不求上进,纸醉金迷。”

二太太轻声道:“到那时,毅哥说不得还得由老爷亲自教导,毕竟您胸藏文墨虚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毅哥得您教导,日后成就定不可小瞧。”

这回刘仲修倒没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反而嘴角微微上翘,看得出他很满意太太的奉承之言,淡笑道:“毅哥很是聪慧机灵。”

“妾身也这么觉得,”只见二太太神色不自然,小声道:“老爷,妾身瞧着珍儿对黎山心中还是有几分情意的,且他们又不能真的和离,毕竟牵扯两家的利益与门风,您看,是不是求公爹帮黎山寻份差事,省的他混沌度日。”

刘仲修神色阴霾,冷冷道:“如今我的官位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两说,竟还想让我爹帮着黎山寻差事,”想及此,脸色更有晦暗难懂,冰冷道:“我刘家子弟皆靠自身本事拼搏前程,你竟打算让我爹为安国公府的子弟寻差事谋前程,说出去不光打镇国将军府的脸面,更是打安国公府的脸面。”

他安国公府的人都死了不成,需要刘家人替他谋前程。

二太太脸色一白,颤声道:“妾身也不过是心疼珍儿。”

刘仲修嗤笑:“谁能靠谁过一辈子,想要将日子过好,唯有靠珍儿自己,若她自己不争气,旁人多番插手也是无用。”

“老爷……珍儿可是咱们的女儿。”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今日替她出头已是坏了规矩,若她仍旧执迷不悟,最后跟着她受苦的唯有她的孩儿。”

二太太止不住的发抖,适才女儿才同她说外祖父之事,如今又听到老爷凉薄之言,心中阵阵胆寒,万一她爹当真不顾及她在婆家的死活,而老爷又是那般在乎官阶之人,万一事情毫无回旋之地,老爷会如何待她,想及此,嘴唇不住的哆嗦。

久不见二太太回答,刘仲修转头看他,只见其脸色惨白,嘴皮铁青,身子更是不住的发抖,皱眉道:“你怎么了”不过是恼怒珍儿不争气,可她到底是自己的子嗣,真到那般光景,还能真置她于不顾吗?

太太这人当真听风就是雨。

二太太瑟瑟道:“妾身心底仍有些担忧珍儿?”

这时,刘仲修从怀里掏出一张宣纸递与她,淡淡道:“这是珍儿日后的退路,由你替她保管,此物不可交给珍儿,其中缘由你可明白?”

二太太脸上带着喜意,忙不迭接过,拿在手中不住的端详。

刘仲修见她喜不自禁的样子,猜到适才的话她根本没放下心上,解释道:“此物若放在珍儿手中,说不得她一时犯傻被黎山诳去,趁机烧毁,到时来个死无对证。”

二太太一愣,木木道:“不能吧!”

刘仲修淡淡道:“信不信由你,此物放在你这,你爱给谁就给谁。”

二太太咽了咽喉咙,忙不迭点头,又道:“老爷,若回府后公爹,大嫂问及我们为甚这般早的回来,到时如何圆话?”

刘仲修翻了个白眼,恼怒道:“自然是珍儿出了意外提前生子,如今的安国公府人仰马翻,手忙脚乱之下哪里还顾得上我们。”

二太太脸上一喜,含笑道:“老爷说的在理。”

马车慢慢行驶,车上二人却心思各异,刘仲修思索安国公府日渐衰败之态,二太太忧心娘家之人,唉!夫妇二人冷不丁对视一眼,皆在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

刘湘婉轻声道:“三姐,今日在老太君面前,你委实不该提我?”

三姐轻叹道:“若是以往也许我会这么做,可如今早已时过境迁,你对我的好,我焉能不知,虽做不到如实相告,但你付出的辛劳却是要提及的。”若她当时据实已告,说不得头一个收拾她的便是她娘。

“三姐,其实我不在乎这些虚名,”刘湘婉见她眉眼一竖,忙道:“这当真是妹妹的心里话,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似我这般还是籍籍无名的好。”不出头不惹事方是稳中求胜的生存之道。

三姐轻哼道:“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

这般置气的话,刘湘婉如何听不出,忙拉着三姐的手,讨好道:“不过三姐这般真心实意的待妹妹,我心里委实高兴的很。”不仅是高兴,还有一丝欣慰,她拿真心对三姐,而三姐不顾太太的脸面做到这一步,委实不善。

七姐拿起丝帕捂嘴,轻笑道:“每次三姐同六姐打趣,总是让我忍俊不禁。”

三姐假意挥挥拳:“好啊,原来你一直躲在旁边看笑话,看来最该收拾的就是你。”

七姐忙讨饶:“三姐,我错了!”

这时,刘湘婉眸光瞥到马车角落里的包裹,叹气道:“这般光景下,大姐还惦记给我们准备见面礼,而我们去忘了送她东西。”

三姐脸上的笑容一僵,低叹道:“若不是事出有因,咱们能忘了这件事。”

七姐小声道:“事到如今,唯有等大姐洗三后,跟着母亲一道回家,到时咱们在将准备好的见面礼呈给大姐吧!”

“唯有如此了!”刘湘婉与三姐一同道,说完二人竟不自觉笑出声。

马车慢悠悠驶向镇国将军府,到了大门口,二房一家人陆续下来,刘仲修大步离开,二太太回头看向五姐妹,脸色沉重道:“切记不该说的话不要说,知道吗?”

五姐妹心思一转,立即明白母亲为何事所担忧,福了福身轻声道:“是。”

二太太脸色稍缓,这才带着五姐妹一同回去,待走到厅中,见打扫的婢女们神色惊恐,心猛地下沉,莫不是老爷官位之事被公爹知晓,不然众人神情为何这般恐惧。

刘仲修也是满头雾水,站在厅中皱眉深思,见此,二太太咬了咬牙根,拽住一个婢女,低斥道:“府中发生何事?”

厅中婢女们见二老爷一家回来,忙福身问安,那个被二太太拽住的婢女,身子不住的发抖,涩然道:“回二太太,是二少爷?二少爷被大太太罚跪在院子中。”

刘仲修神色一顿,瞬间明白怎么回事,遂眼神看向二太太,淡然道:“一会儿夫人去看看大搜,我去爹那走一趟。”顿了顿,看向五姐妹:“至于五个丫头,你们各自回自己的院子。”

众人福了福身,低头应道。

得了老爷的吩咐,二太太带着王妈妈与菱香去了大嫂的院子,自打二太太回府,菱香便早早立在门外候着,沿途小声将太太离开后府中发生的事说与她听,只见二太太神色呆愣:“你说什么?”眨了眨眼睛,仍是不可置信:“你说睿哥要去戎武?”

菱香低声道:“听说大太太不应,拽着二少爷的耳朵从老太爷的院子一路回到她的院子,沿途被很多奴仆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