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老奴会说,最重要还是您心善。”

众姨娘也跟着附和:“王妈妈说的是,太太心善。”

太太同她们笑着说了会儿话,只是淡着张姨娘,半个时辰后,脸色倦怠对其挥手:“今儿就这样……你们下去吧!”

众人缓缓舒口气,脚步轻盈的退下。

出去后,张姨娘铁青着脸也不与众人打招呼直接带着丫鬟离开了。

李姨娘许是因为在厅堂说了那句惹人招笑的话,脸色绯红的对大家点点头也走了。

剩下三位姨娘,对视一眼,颇有些哭笑不得,三人结伴而走,因黄姨娘不爱说话,沈姨娘便一直拉着赵姨娘开玩笑,冷不丁听其道:“怎么看着四姐最近圆润不少?”

赵姨娘身体僵了僵,扯扯嘴角:“有吗?你不说我都没注意,怕是因为春困秋乏,这秋天快到了,心宽体胖吧!”

话一出口,沈姨娘恨不得打自己嘴巴子一下,又见赵姨娘脸色不自然,尴尬的对其笑笑,随即心里一叹,自己这张臭嘴,一下子就将赵姨娘给得罪了!

不到片刻,赵姨娘与她们二人匆匆说了两句话,脸色不虞的与她二人道别。

沈姨娘看其仓惶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啧啧嘴:“五姐,你觉不觉得四姐有些怪?”不过就是说了她一句胖了,至于这样生气吗?

黄姨娘淡淡一笑,至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沈姨娘自觉无趣,遂也不再理她,越过她直接走了。

黄姨娘倒是无所谓,平日她就不与其他人往来,遂带着奶娘回院子,待在转角处看到女儿的身影,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姑娘可是在等妾?”

刘湘婉眨眨眼,又问:“早晨出来的匆忙,没来得及与姨娘说上话,不知今儿身体可还好?”

“好多了,姑娘不用担心。”

可能是季节转变,前几日黄姨娘晨起时总是忍不住干咳,青衣紫衣担忧她的身体,想去禀告太太,请大夫过府看诊,可姨娘说什么也不愿意,青衣便偷偷说与刘湘婉听,刘湘婉知道后,便让赵妈妈趁着月休去药铺抓了几服药回来,亲自去厨房熬好,盯着姨娘喝下,待服用几幅药后,姨娘渐渐止住了咳。

“姨娘总是这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宴哥这般小,我和他都离不开姨娘。”刘湘婉看了看身后被奶娘抱在怀里的弟弟,嗔怒看着姨娘。

“好,好,姨娘错了,”黄姨娘伸手拢起女儿鬓角的碎发,问道:“姑娘,最近功课可好?”

刘湘婉无奈的摊摊手:“姨娘,除了女红,女儿怕是没有其他能拿出手炫耀的……”她还是很有自知自明,即便比其他人重活一世,但她真的什么都平平,读书一般,描红一般,绘画更是一般,总而言之,唉……连她这个人也一般般。

黄姨娘见她颓丧着脸,忙开解道:“姑娘可曾听过千虑之计,有劣于一虑之得;百艺之能,有粗于一技之习。”

到底是亲母女,刘湘婉如何听不出姨娘话里的安慰,她伸伸舌头,讨好道:“姨娘是想告诉我,纵使我考虑千般,也不如专心考虑一件事;纵使我百般技艺都学在身,也不如会一门娴熟的技能,也许我的一技之长,正是补他人之短处。”

黄姨娘颔首:“姑娘已有一样闺中女子能拿出手的女红,这已远远超过其他人,至于其他技艺也只是丰富姑娘的学识及闲暇时增添姑娘的乐趣而已。”

刘湘婉噗呲笑出声:“姨娘,可没有您这样自卖自夸自家人的……”笑了一会后,她收敛脸上的笑容,一般正经道:“不过我脸皮厚,觉得您夸奖的甚是道理,然哉!善哉!”

黄姨娘稍稍愣住,随后拿起丝帕捂着嘴角轻笑,又觉得不甚对,点了点她的鼻子:“淘气!”

“姨娘,不欢喜吗?”

“你啊……”

身后伺候她们的丫鬟忍不住纷纷笑出声。

难得母女俩有这般轻松自在的时刻,周围又没有外人,刘湘婉歪了歪头,趁其不注意挽着她的胳膊,娇声娇气道:“姨娘……”

搁在二人身后不远处的二姐,因其他事耽搁了一会儿才从正房旁的耳房走出来,当看到黄姨娘与六妹的身影,立马带着丫鬟躲闪到一边,待她们母女有说有笑离开才缓缓走出来,也不知为什么,本可走其他路回到她的院子,她却偏偏选择跟在她们身后,沿路看她们母慈子孝、舔犊情深。

大约跟了一刻钟时间,二姐脸上的神色越发狰狞,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是心里的怨恨,愤恨的撕扯手中的丝帕,心里埋怨老天不公,若她姨娘活着该有多好,她也不用活的这般艰辛这般累,更不用为了讨好太太、巴结三姐成了府中众人的笑话。

温情脉脉说着悄悄话的母女二人丝毫不知她们此刻被人记恨上了……

不过即便知道,她们也不会在意,母女二人回到黄姨娘的院子,宴哥早在半路就被奶娘晃悠悠的哄睡了。

第17章 母女谈心

内室,青衣站在黄姨娘身后,刘湘婉端起刚泡好的茶杯,翻开茶盖轻轻吹弄水中的茶叶,轻声问:“姨娘,手头银子可还够用?”

以往姨娘攒得月例都给了她,手头定无多少存银,如今生了弟弟,虽然宴哥出生后也有月例,可架不住还有个奶娘,为了他身体健壮,奶娘必须每日进补,以保证其奶水充足,姨娘及弟弟每月那点例银怕是根本不够用……

闻言,黄姨娘叹气道:“姑娘,你小小年纪,怎这般爱操心,虽添了你弟弟,但他也有月利,而他的例银差不多都用在奶娘身上,至于我的月例,根本就没动,因为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这府中,即便身为主母的太太,为了博得老爷的尊重与喜爱,每日也是轻妆淡抹,更不用说其他姨娘,为了吸引老爷的目光,就差脱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只有黄姨娘满不在乎,也许是天生丽质,人淡如菊,便是轻轻一瞥,也难掩她身上清雅脱俗之气质。

小时还罢,年岁渐大后,刘湘婉总是忍不住想:她这淡然的性子是随了姨娘还是因穿越前所受的教育有关,对众女夺夫的内宅争斗真真是既反感又无奈。

刘湘婉饮了口茶,到底怕姨娘骗她,放下茶杯便道:“姨娘,以前您给我的银子,我一直攒着呢,日后若您手头紧,定要同我说。”

唉!

穷,太穷了,这是唯一令刘湘婉发愁的事。

亲爹靠不住,姨娘不受宠,太太似贤惠,姐妹总相争,要想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宅内宅安稳的活着,跌跌撞撞摸索要领的她明白三点:首先要学会韬光隐晦,其次要学会溜须拍马,最后便是腰缠万贯,银子!充足的银子!安身立命的银子!只有这样才能守护姨娘及幼弟……

黄姨娘淡笑着点头。

“姨娘,我们离开后,太太可有为难你?”

“并无。”

刘湘婉缓缓呼出口气,还好,还好!

“姨娘,今日请安您可听出来太太话里言外之意?”

黄姨娘微微点头:“如何听不出,太太想利用我打压张姨娘。”

近段时日张姨娘越发肆无忌惮,仗着老爷宠爱她,今日太太打首饰,明日她便哀求老爷,将苏州府内首饰名匠唤入府中,这边太太唤府里女红做新衣裳,那边张姨娘便唤成衣铺子的绣娘进府量体裁衣,午膳太太吩咐厨房做湖北卤鸭,晚膳张姨娘便唤人说老爷晚膳想吃河南的道口烧鸡,如此这般,府中众人如何看不出张姨娘暗暗与太太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