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1)

在场的人都没了声息,曲氏轻声道:“是哪个陈家?”

徐彻道:“还能是哪个陈家,就是我庶姐的夫婿,内务府总办郎中陈恩。”

☆、第二十八章

俗话讲“树小屋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 说的正是负责宫廷采办的内务府官员, 他们一般出身寒门, 品级不高,却是总领宫内银、皮、瓷、缎、衣、茶六库,拿着内帑库银办事,油水极大,以至于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就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置办下颇为讲究的宅院,一跃晋升为官场新贵。

也正是这种层出不穷的暴富让世家看不上眼,觉得内务府的官员多是投机取巧之辈, 毫无背景门第,最不愿和他们打交道, 遑论结亲。

徐彻的庶姐徐青萍却是个异数,因为她是楚国公入赘刘家时所得的女儿, 十岁前都被唤作刘青萍,又目睹了父亲东山再起后对母亲弃若敝履, 和徐家隔阂颇深,名义上是公府庶女, 实际上没人管得了她。

她的兄长徐牧斋也是一样桀骜难驯,当初徐曾要他按字辈更名为徐衙,却被一口回绝了,而他拒绝徐曾时所说的话南北两徐无人不知。

“若不是母亲教导我孝敬恭顺,我连这个‘徐’字都未必肯认下。”

几十年来,提起徐牧斋和徐青萍这对兄妹,两府无人不咂舌,多半是避之唯恐不及,生怕下一个被驳了脸面的就是自己。

然而,徐泰则却用鞭炮惊了徐青萍夫家的车驾,在场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悄悄地看向强撑着笑脸的曲氏,眼中满含同情。

在对待徐牧斋和徐青萍的问题上,北府一直采取回避的姿态,没想到却被徐泰则推到风口浪尖。

太夫人道:“陈家的车上有什么人?”

徐征起身解释道:“不过是我那庶姐和她的儿子,叔祖母不用担心,孩子的无心之失而已,没伤到人。”

徐令和摇头道:“才不是,叔祖您是没看见,陈青吓得从马车上跳下来了,还摔在地上滚了几圈!”

他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模仿陈青的窘态,徐令宣也跟着解气地拍手大笑。

陈青是小门小户的独生子,从小娇养大的,又赶上父亲最风光的日子,难免有些不可一世,兄弟俩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却不敢招惹,没想到五叔帮他们解了心病,他们现在最佩服的就是五叔了!

徐彻瞪了长子徐恒则一眼,徐恒则的妻子邓氏赶紧捂住两个儿子的嘴,起身对着太夫人赔礼。

太夫人道:“孩子说的是实话,的确是泰则顽劣,给南府添麻烦了,先请陈家的人过来与我说说那孩子的情形,请医问药的花销都从北府的账上出,改日泰则亲自登门赔罪。”

徐彻道:“方才已经问过了,孩子没事,只是姐姐对泰则颇有怨言,我已经劝过她了,何必跟孩子计较!”

太夫人摇头,最终还是罚徐泰则登门赔礼,在别院里闭门思过,抄写家训,南府的人见状,也把和徐泰则同坐一车的徐丰则推了出去,说他身为兄长,未能管教弟弟,罚他和徐泰则一起思过。

这些孩子里少了徐泰则,终究显得无趣许多。

到了别院后,各自分了院落住下,冉念烟身边没有父母,便和外祖母住在南菖院,倒是背山临湖、风景绝佳之处,流苏帮她舀来温泉水,先舒舒服服地洗漱过,换上轻软的丝绸内衫,坐在氤氲着温泉蒸汽的暖室内吃着银碟里切成小块的瓜果。

不得不说,当年外祖父的确会享受,这样的日子不比宫中贵人差。

老镇国公喜欢收藏书籍,留在府中的都是挑选过、适合子弟们研读的,别院的书斋里则有许多怪力乱神、世情冷暖的杂书,冉念烟叫南菖院的小丫鬟阿穗去拿几本类似《玄怪录》、《述异记》之类书给她解闷。

别院里的佣人不似府里的机灵能干,却多了几分憨厚,阿穗跑着去跑着回,怀里抱了一摞书,大冬天的热出一身汗,冉念烟觉得她质朴可爱,也赏了她一碟果子,低头扫了几页书,却见阿穗并没动那碟果子。

流苏极有眼力见地对阿穗道:“吃吧,小姐赏你的。”

第24节

阿穗却摇头,“奴婢想拿回去和姐妹们分。”

看阿穗的模样和口气像是附近农家的女孩子,不是家生奴婢,冉念烟问她:“你的姐妹也在这里?”

阿穗道:“不是亲生的,是和我一起到这儿来的妹妹,差不多和小姐一个年纪。我们不像府里的姐姐们见过世面,一碟果子也是稀罕物。”

流苏撇撇嘴,把下人和小姐相提并论,果然是没见过市面的丫头。

冉念烟却没在意,她想起一件事,翡清在进入公府前就是在城外的别院当差,原本叫阿善,不知这阿穗口中的妹妹是不是翡清。

“你那妹妹可叫阿善?”

阿穗摇头道:“不是,不过小姐要找叫阿善的,奴婢可以帮您,只是咱们这儿虽比不的府里,却也有百十来号人呢,小姐恐怕要等等。”

冉念烟道:“不急,你且找着,找到了直接把人带到我这里来,只是不要告诉别人,太夫人也不行。”

阿穗重重地点头,转身离去。

流苏觉得奇怪,小姐第一次来到徐家的别院,怎么可能事先认识这里的丫鬟,一定是觉得阿穗土里土气不顺眼,以找人为借口把她撵出去。

“小姐,使唤的人不合心意,和太夫人说一声就是了,小姐再怎么说也是徐家的外孙女,不需事事小心谨慎。”

冉念烟并没和她过多解释,只说了句“阿穗挺好的”,就接着翻书去了。

太夫人沐浴后留在正房休息,三个媳妇坐在身边叙话,谈论的自然是徐泰则和陈青的事。

曲氏素来要强、好脸面,涂得脂光粉艳却也难掩脸上的懊丧之色。

李氏道:“二嫂别自责了,陈青又没受伤,不过是受了惊吓,泰哥儿也领罚了,于情于理事情都该翻过篇儿去。若他们真要纠缠下去,说到底,徐青萍母子俩都不敢跟着徐府过来。”

陈恩也在伴驾之列,只是他在南山没有产业,家小本不必跟随,是徐青萍不放心丈夫孤身前来,执意带着儿子暂住在徐家的别院中。

楚国公不敢拒绝自己的女儿,怕她搅得家宅不宁,原本想让镇国公府的太夫人帮着劝阻,可镇国公府也出了出嫁的女儿回娘家长住的事,因此也就不了了之了。

曲氏摇头道:“谢谢弟妹宽慰,泰则该罚,我现在只祈求那位青萍姑奶奶平平安安,早日把这件事忘了,别因为泰则一人的错,惹得整个北府都不安宁!”

李氏道:“也难为丰则那孩子了,没做错什么却跟着一起受罚。”

曲氏道:“我也这么觉得,听说他家没什么积蓄,这孩子又是读书用钱的时候,我已派人给他母亲送去些笔墨之资,就算赔不是了。”

李氏点头称是,只有太夫人和一言不发的何氏眼中闪过异样,曲氏这么做虽是善意,却不知道徐丰则一家的秉性最是清高,给他们银钱,他们绝不会收下,说不定还会以为是接济,两面不讨好。

就在另一边,徐柔则满脸苦恼地来到冉念烟房内,把曲氏派人送钱的事和她说了。

“我爹把婶婶派来的人请出去了,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我娘说为了亲戚间的脸面应该收下,我爹就突然生气起来,说我娘贪求富贵,突然又开始骂自己不争气……我很害怕,能陪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