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1 / 1)

那仆妇自家姓成,人们都叫她成妈妈,先给堂上众人请了安,二夫人、三夫人都在,嘉德郡主向来不需来请安的,从山陵回来后更是了无心绪,大家也都习惯了,唯独不见四夫人李氏。

徐太夫人方才光顾着欢喜,这才注意到四媳妇来迟了,皱眉道:“我这四媳妇总是这样,要说没孝心也是屈杀了她,可细微处总是不合人意。”

曲氏连忙做人情,劝慰道:“娘,四弟妹还年轻,未免娇气些。”

徐太夫人冷哼道:“前几年用这个理由我还信,现在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不懂事还找这种借口?”

站在堂下的成妈妈眼神一动,扯开笑容,道:“四夫人可是容长脸,高挑身材,耳上戴着东珠坠子?”

曲氏道:“就是她了,除了她,谁还有东珠的耳坠子。怎的,你见着她了?娘你快听,想必是四弟妹已来了,不过是路上遇到事耽搁了,快消消气。”

成妈妈笑道:“奴婢的确在花园里碰见了四夫人,四夫人正和一位十三四的小姐说话呢。”

徐太夫人笑道:“想必就是我那外孙女了,也罢,既然是她,来迟些也就算了。听泉――”她唤身边的丫鬟,“去吧四夫人和表小姐都请来,今天家里来人,都来说说话热闹热闹。”

听泉应声出去了,按照成妈妈的指示来到花园,各处都找遍了,却没瞧见李氏和冉念烟的踪影,再和洒扫的小丫鬟一打听,原来李氏早已去了荣寿堂,冉念烟却回去了。

“看方向不是回梨雪斋,而是往大少爷的崇明楼去了。”那小丫鬟回想着,说道。

这倒奇了,听泉满腹狐疑,不知表小姐一清早跑去找大少爷做什么,可想着徐太夫人的吩咐,还是径直来到崇明楼外,正看见笔架坐在院里守着一只大水桶擦院子里的石桌石凳。

“你擦这个做什么?”听泉问道,意思就是平常也没人来,没必要。

笔架把抹布一摔,撇嘴道:“房里有贵客,我进不去,在外头总要找点事做吧!”

听泉莞尔,笔架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听泉用手指敲了敲他圆滚滚的头,笑道:“听你这意思,表小姐常常来找你们少爷似的。”

笔架连忙摆手,“我可没说过,只是冉家的大小姐可能要嫁给我们少爷,我也不敢得罪这位三小姐。”

听泉点点头,想起冉念烟平时对梨雪斋的丫头们恩威并施的样子,终究不敢去听壁角,悻悻坐在尚未被擦洗得湿漉漉的石凳上默默等候。

???

房内,徐夷则单手将左臂上的青金臂鞲系好,那是用来架猎鹰的猎具,本是西域物件,现已成了大梁将士戎装上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冉念烟坐在他身后,自从方才进门,他就若无其事地整理自己的衣着,仿佛在适时地提醒她,今日虽然是休沐的日子,可他并没有留在府里的打算,更不打算和她长谈。

这让冉念烟感到被愚弄,连带着,那种可以和他讲条件的自信也渐渐消失了,看他的态度,和那日在马车上判若两人,冉念烟甚至怀疑,那天他是在欺骗她,借此取乐。

“你……”她终于按捺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我怎么了?”徐夷则回头,已整装完毕的他看上去格外英气,蹀躞带束着暗黑色的精干戎装,是不同于寻常少年人的冷冽肃杀之气,却可瞬间将他们引以为豪的典重温润衬托成文弱板滞,他腰间弯刀犹带着战场上的刺骨寒意,更让冉念烟望而生畏。

“你先把那杀过人的东西取下来。”她不悦地道。

徐夷则无奈一笑,依言而行,把弯刀挂在墙上,道:“你从前不是这样说的。”

冉念烟挑眉道:“从前?”

徐夷则道:“从前你觉得我杀人是为你爹报仇雪恨,故而感激我。现在……你不需要所谓的报仇了,便嫌弃我腰间的东西是凶煞之物。”

冉念烟忽而惘然,好似记忆里有这么一段过往,却也记不真切了,大概是她认为无足轻重的事,而徐夷则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她清咳一声,忽觉得有些愧疚,道:“我自然记得……我今天来是为了求证一件事。”

徐夷则坐下,表示很愿意和她详谈。

“裴卓将军在突厥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何伊茨可敦极力避讳谈及他的那段经历?他……是否尚在人间……”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徐夷则却没急着回答或是拒绝,而是沉吟片刻,才道:“你何不直接问,我和裴卓到底有什么关系?”

冉念烟脸红了,有种被窥破的羞耻,转念一想,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能说徐夷则太了解她。

“我可以告诉你。”他忽然极爽快地道,完全出乎冉念烟的意料,“我迟早会告诉你,你不用着急,可是……”

“可是你有个条件。”冉念烟冷冷道,方才的愧疚和羞窘褪去,冷静下来的她重新意识到,他们是在做交易,做交易自然要讲条件,不是他卑鄙,换作她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徐夷则笑了,道:“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不了解我,可有一点猜错了――条件不是一个,是三个。”

“你!”冉念烟气结。

徐夷则笑得更开心,好似世上再没什么事比惹她生气更令人愉悦,“为了三堂会审,你没有选择了,不然曾令我感叹‘不可方思’的冉小姐也不会纡尊降贵亲自上门来求我,不是吗?”

冉念烟道:“说来听听,只要不是非分之请,我都可以考虑。”

徐夷则颇为好奇地道:“哦?非分之请?我不明白,请冉小姐举例说说,免得我的无理要求冲撞了您。”

冉念烟咬牙,他明知道她所谓为何!无非是嫁娶之事,经过马车上那段谈话,她最担心的就是他莫名其妙的绮思,毕竟她还记得前世弥留之际发生的事。

徐夷则见她面色不对,叹道:“算了,不开玩笑了。你放心,我不是乘人之危的人,我若是只考虑自己的想法,我大可做些逾礼之事,莫说谢公子、苏公子,到那厮,你只能嫁给我……”

“你!”冉念烟几乎坐不稳了,想逃开,又觉得压迫感自上而下笼罩在她的周身。

徐夷则不知何时已然站起,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眼中却并非冷硬,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可是我没这么做,从来都没有。”他道。

的确,他现在只要有一丝恶意,她一定逃不过的,而他不屑做,或者说是不忍做。

冉念烟妥协道:“那么,你可以说说你的条件了。”

“三个。”徐夷则又着重重复了一遍,好似很得意这次乘人之危别的打劫,“第一,我未决定告诉你前,你不许再问,也不可胡思乱想后找我求证,我什么都不会说。”

“这很合理。”冉念烟意带讽刺地道,“毕竟因为某件事被人纠缠是很无奈的。”

徐夷则笑了,又道:“第二,不许再去见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