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1 / 1)

纪舜英先是一怔,他才刚说了豆腐脑,不过随口说一句,她竟叫厨房送了来,绿竹舀了一碗出来,按着纪舜英常吃的调好了,又恭恭敬敬的问沣哥儿:“少爷要吃什么。”

沣哥儿爱吃甜的,这东西并不常吃,家里头做不出外头担子的味儿,可外头的东西,纪氏是不许他们吃的,也只尝过一回,见着这个就砸了嘴儿:“我吃甜的。”

沣哥儿连菜也不吃的,见他吃的香甜,连澄哥儿也跟着来了一碗,先生还把辣子拌在里头,更是鲜香,吃得这一碗,通身热起来,打赏了来送饭的小厮几个钱。

纪舜英在外头吃的哪似厨房里专门做的精心,虽没肉,料却足,吃得一碗又用一碗,想着明沅笑眉笑眼的模样,倒觉得纪老太太说的对,讨老婆得讨个会疼人的。

到用完了饭,这才想起袖子里头还有两块帕子,沣哥儿算是他的妻弟,才没关照到他,这会儿往他书桌前去。

沣哥儿正吃着糖点心,是明沅专给他做的,防他吃素肚皮饿做的奶香饽饽,到了下午还有一道拿牛奶炖的胭脂米粥,沣哥儿吃了饭,还觉得肚里没饱,这才想到桌肚里还有点心,笑眯眯的托了点心出来,纪舜英虽不饿,也捡了一块吃了。

他并不爱吃甜食,吃得一块便作罢了,沣哥儿喝了茶,眨巴着眼睛看他,看看两边无人说道:“我姐姐说,你顶厉害。”说着想了想:“比梅表哥还厉害。”

纪舜英原是想哄他拿帕子回给明沅的,听见他说这个倒说不出话来了,眼神还骄矜,嘴角却翘了起来:“你姐姐说的?”

沣哥儿用力点了两下头,纪舜英也不知后面要接什么话,应了一声,想着那碗豆腐花,眼底又染上些笑意,这下倒不矜持了,自袖子里摸出帕子来:“这个,给你姐姐。”

沣哥儿用力点了两下头,纪舜英也不知后面要接什么话,应了一声,想着那碗豆腐花,眼底又染上些笑意,这下倒不矜持了,自袖子里摸出帕子来:“这个,给你姐姐。”

沣哥儿接了就往书包里塞,他冲纪舜英眨眨眼儿:“我知道,是悄悄给她的。”这两块帕子,没等到晚上就到了明沅手里。

沣哥儿一路快跑回来,把东西塞给明沅,咬着耳朵告诉她,是姐夫送的,满是得意,明沅接帕子抖落开来,一眼就看出是外头随意买的,上边还绣着两句半文半白诗,她笑了一回,也不在意,起码还知道带东西给她,摸了沣哥儿的脑袋:“你夜里看见纪表哥,告诉他,我还不及舅姆做鞋。”

沣哥儿成了小鹦哥儿,夜里吃宴,觑了空把这话学给纪舜英听,纪舜英一筷子玉兰片,听见这话顿得一顿,心里倒后悔起来,早知道这样,怎么也该带把黄扬木梳给她的。

☆、第187章 当归羊肉汤

纪舜英送的那两方帕子,到底叫明洛瞧见了,她跟明沅最好,见这帕子放在绣箩里头,瞧着眼生不曾见她用过,拎起来一看,奇道:“哪个的绣活这样粗,这样的东西怎么进上来给你用了。”

说着就蹙了眉头:“针线上的也太不精心了,我告诉太太去。”才刚想把这东西裹起来拿着,明沅拿了一碟子梅花糖来往她跟前一推:“不是针线上的做的。”

明洛拿眼儿看一回屋里人,丫头们的绣活儿也有好有坏,可样子总是精心的:“你莫要哄我,这些事儿可省不得。”帕子先怠慢了,接下来就是衣裳鞋子了。

若不是采薇几个咬了唇儿笑,明洛还回不过神来,她“哎呀”了一声,拎了帕子的一角问道:“这,难不成是纪表哥给你的?”

采薇把小丫头们都赶出房去,自家也抿了嘴儿退到落地罩外头,屋里只留着明洛明沅两个,明洛捡得一块糖含在嘴里,也不必明沅答应她,一只手托得腮,嘴里啧啧出声:“纪表哥怎么就送这么个东西,也……也太难看了些。”越说声音越轻。

这帕子是不精致,明沅却不在意,拿过来铺平叠放好了:“嗯,是不好看。”一面说一面放进绣箩里。

明洛更吃惊了,明沅得着东西不止不羞,竟也不失望生气,换了是她,说不准儿就要发脾气的,大姐夫送给大姐姐的,样样都可心,文定侯世子送给三姐姐的,也都件件是精品,都是老年头的东西,张姨娘嘴上说郑家这是掏老底了,可心里也依旧艳羡。

“你们俩可真古怪,怎么跟大姐姐那会儿一点不一样的。”说着伸手挠挠脸:“跟梅表哥和二姐姐也不一样。”想着梅季明,他还更古怪一点,从山洞里掏个石头就送给明芃了,明芃竟还说要做个鸡翅木的架子摆起来,这两个也不知道是谁更怪些。

梅季明赶在腊八之前来了,若不是明陶拉了他,他还想留在山上钻雪洞子,脚趾头差点都叫冻掉了,是叫家人抬下来的。

许氏把他一通狠骂,拘在家里不许出门,明芃待许氏出去了,上手就要拎他的耳朵,叫梅季明闪身躲了过去,瞪了眼儿骂他:“你便要钻雪洞子,也得穿大毛鞋子,踩进雪窝子里头,你是人还是长毛畜牲?”

梅季明跟明芃两个打小胡闹惯了的,明芃说话,他也不在意,跟许氏骂他那付无赖模样又不一样,摆了手道:“你且没看见呢,那山洞里头的石头,生的石笋一般,千奇百怪,底下还凉,往上几步就跟春天似的,若不是没带着刻刀,很该刻上两个字的。”

明芃先还嗔他,听见他这么一说,又向往起来:“真个?那你怎么还把脚趾冻着了?舅姆说都冻红了的。”

梅季明两条腿确是架着不能动,叫许氏包的严严实实的,想动也动不成,他两条胳膊抱了腿往床下来:“溪水结了冰,你再没见过的,我想着走近点儿掰个冰棱子回来送给你,一脚踩空了,踩到冻水里头。”

明芃伸手就扭他一下:“满口胡说,冰棱子怎么带得回来,带回来也化了。”扭头不再理他,又催着厨房要姜汤,梅季明靠在床上歪着,趴得不成样子,姐妹几个也有去看他的。

旁个一进门,他赶紧拿被子把半身盖住,等只剩下明芃了,便又把被子一掀,嘴里直嚷着热,想挖外头的雪作冰淘吃。

明芃说一句,他便抢白一句,两个没有一句不拌嘴,话赶着话头,原还当他们是吵嘴,却原来平日里相处便是这样。

这才家来几日,就已经拌了好几回嘴了,明芃就少有争赢的时候,输了就不理人,梅季明也不在意,她气个一日半日,第二天自家就好了,明洛缩了肩膀摇摇头:“也就二姐姐能忍得住他,我看啊,连舅姆的话他都是可听可不听的。”

明沅见她半趴在褥子上,两只手托得下巴,两只金蝴蝶在头上一点一点的,说着纪舜英,又想到了梅季明,面上带得笑,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上头去了。

明沅由着她自个儿发呆,喝着清茶,把黄氏送来的鞋样子扎上两针,过年的时候总要过门拜年去的,不能叫她挑了礼数去,手上扎得几针,抬头看看明洛,见她又低落下来,轻问一声:“怎么了?”

明洛摇摇头,身子往后一仰:“没,没怎么,四姐姐呢?又往二姐姐哪儿去了?”身子摇摆,眼睛一转,往外头看着明湘的屋子。

她是知道张姨娘托了苏姨娘问话的,张姨娘也置得好几回素酒了,因着守制没荤腥可吃,她还认真抱怨过一回,说是太后死的不是时候,早不死晚不死,她才托了苏姨娘说项,就死了。

太后薨了,颜连章在衙门里头日日不得空,见不着人再巴结也是无用,张姨娘白赔进去这许多酒菜,怄丧的什么似的。

“是去安姨娘那儿了。”明沅没像黄氏要求的那样用打籽尖,也没用她用来的元缎,用了大红团金的,黄氏为着折腾她,特意送了元缎来,素黑缎子,要绣得好看得下多少功夫,用织金的料子就是取巧了,上头本就有纹样的,此许绕个边儿就成了。

明洛也不过失落一会儿,思慧待她好,程夫人又喜欢她,两家还走的这样近,她心里隐隐知道纪氏想说定程家的,便更上心了,做的针线荷包有一半儿送给了程思慧。

“我还当她又去了,那些画儿有什么好看的?”明洛不得其解,见明沅只自个儿下针,坐得会子总觉得没趣,心里又挂着程家的事儿:“按我说,你跟纪表哥是真个两呆合一媒,他头一回来不就住你屋,读书家来的时候偏对你笑了,再不成想你们竟真定了亲。”

虽是两个呆子,到底也是天定姻缘,明洛一时笑一时愁,明沅放下针线抬手摸摸她的面颊:“也没烧啊,怎么就发起昏来了。”

明洛嗔她一声,她天天听张姨娘念叨,听的久了自然心思浮动,只不知道程家那个,是个什么模样儿,千回百转,没一会儿又想起明沅得的帕子来:“纪表哥总还要上门的,你给个什么回礼?”

明沅倒没急着回礼,明洛只当她心里不满意,点了回头:“也对,你要这会儿就给了,他下回就更不精心了,是该急一急他的。”兴兴头头的说着,倒比明沅还更急切些。

到得小寒这一日,纪舜英果然来了,他这些天日日在外走动,还是纪氏叫了人去请的,梅季明既家来了,纪舜英也想见一见这位号称有三才的才子,拿了文章过门讨教。

纪舜英一来,厨房里的事就是明沅打理,这回都不必纪氏吩咐下去,平姑姑派了小丫头过来讨主意。

小寒补补一冬,好容易解了禁能吃肉了,明沅便叫厨房炖一个当归羊肉汤,前两日天就阴,云压得低低的,到得这一日果然下起雪来,围着炉子烤火吃肉汤,纪氏还笑:“这倒是好的,小寒大寒不下雪,明岁夏日里就要旱了。”

今岁庄上收成少了两成,便是夏日里缺了雨水的缘故,纪氏这才有此一说,总归如今颜家也不靠着田庄过日子,可田地是根本,往后断了市舶司船引这条路,还是要靠庄头。

颜连章拿回家来那些个银子,俱叫纪氏折成了地,买在金陵打人的眼,便买到江州老家去,原来颜家在那儿就有鱼塘湿地,如今又连片儿买了个茶园子,光是送年货,就得一船船的载了送来。

底下庄子上还送上狗肉,这东西说是大补,除了羊猪,狗肉也是庄头人家的补物,可沣哥儿跟官哥儿都不肯吃,沣哥儿还记得黑背将军,官哥儿喜欢哮天,纪氏便不叫狗肉上桌,只做了一桌子羊鱼。

本地的风俗是小寒这天要吃鸭肉菜饭的,按着颜家老家的规矩,又要吃汤圆,明洛又说小寒这天穗州的规矩是吃八宝饭,干脆一并做了。

纪舜英跟梅季明都是自家亲戚,干脆坐到一处,前头大老爷们在吃酒,后头小辈有玩击鼓传花的,也有笑闹着要往外头堆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