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夫人的到来让芸娘越发不能出门了,她嫁妆是早早就备好了的,近来添了建国候府送来的十六台聘礼,一共凑成了六十六台,寓意为顺利之意。
至于其他的,飞絮和双眼俩个贴身丫头是必定要带去的,家中还陪嫁了两房人,一共陪嫁了十口人,和沅娘陪嫁的人数差不离。
但沅娘是陪嫁了四个丫头过去,一房下人和一个老嬷嬷。
为何有此区别呢?
原因是沅娘系前头原配程氏所出,程氏过世后,程家人拿回一半的嫁妆,程家人来的时候,不少下人求着回去。这也很正常,当初夏时延不过是个微末小官,沅娘又只是女子,跟在沅娘身边伺候也讨不到什么好,况且夏时延年轻,迟早续娶一房,新夫人上马,她们这些以前的下人哪里还有活路,于是不少人跑路。
故而沅娘身边只留了两个伺候的丫头和一个老嬷嬷,还是甄氏进门之后新添了两个伺候,还让老嬷嬷的儿子娶妻生子,算作一房人陪嫁过去,这相当于都是沅娘自己人。
甄氏替这个长女操持,但又不能干涉太多,可自己的女儿,她就能全权负责了。
芸娘既然是嫁到建国候府去的,身边的贴身丫鬟尤其重要,甄氏估摸着姑爷乃侯门公子,恐怕妾侍通房都有,带的多了反而不美,只要一个反水都不好。
所以女儿的陪嫁丫头都要能掌控住,在精不在多,而人家常说一入侯门深似海,那么陪嫁两房人过去,这样在外边跑,不至于让女儿成了瞎子和聋子,什么也听不着什么也看不到。
再有个生养过的嬷嬷帮着拿拿主意,尤其是伺候女儿生产,这就再好不过了。
芸娘让双燕支起窗棂,“这样也透透气,这几日我都快闷死了。”
飞絮拿了一份冰碗过来,“姑娘,您尝尝这冰碗子,厨房的人放了樱桃酱,撒了蜂蜜,再好吃不过了。喏,您尝尝就知道了。”
以往小姐是很喜欢美食,甚至经常下厨,现在可好因为婚事来的急,又是嫁到侯府那样的人家,主母生怕小姐被油溅到或者是伤到哪里,连走动不不许芸娘走动,更何况是去小厨房鼓捣什么。
“好吧,给我尝尝。”
正准备常的时候,甄氏身边的丫头单灵过来了,她看到冰碗,连忙对双燕和飞絮道:“虽说是三伏天,但这冰的如何能给姑娘吃?若是肚子吃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单灵,双燕,三烟,这三人原本都是甄氏身边的人,只不过,双燕和三烟都各自分给沅娘和芸娘二人。
因此单灵不仅是大丫头,资格又老道,算得上是众丫鬟之首,是甄氏的心腹,她很清楚的知道甄氏这个时候最不想的就是芸娘出事了,一点事都不能出。
芸娘端坐在上方,笑道:“我还没有开始吃呢!罢了,你来是有何事?”
双燕和飞絮纷纷松了一口气。
别看小姐平日里在主母面前撒娇,但是在下人面前极有威严,一句话就让单灵姐姐不敢多问什么,如若单灵是去淇少爷那里,保管好一顿长篇大论。
倒不是说单灵不好,只她管事多,难免絮叨些。
单灵连忙道:“姑娘,太太让您过去呢,建国候府派来的那位卞夫人也在。”
明日就要出阁了,今天怎么卞夫人要叫她去,芸娘轻笑:“难不成是想让我过去验明正身,怕我中途跑了不成?”
卞夫人倒是真的有这个意思,同时也是想着马上要在路上相处一两个月,这个时日可不短,她得先摸清楚新娘子的脾性才好。
她正在甄氏这里品茗,甄氏照顾的极为周到,小小的一个知府府邸,却规矩严明,下人更是不多言多语,足以看出十分不错了。
很快,卞夫人就见到了夏家这位二姑娘了。
她走进来时,仿佛觉得整个屋子都变得黯淡了,只有她才是那一束光,难以形容的美,卞夫人是个武将的夫人不知道如何描述,只让她想起曾经买过的杨贵妃的美人灯笼,大抵就是这样。
就像是夜空中一颗明珠,整个人都晕着光环。
卞夫人心道这甄氏精于算计,只想让孩子高嫁,从来不在乎女儿的幸福,明明她们压根不了解建国候府,却巴不得女儿嫁到侯府去,一切都只为荣华富贵,更不必说和小何太医的夫人了,她曾经也见过,绝对是个钻营之人,卞夫人想,哪里是什么姐妹之情,怕是荣华富贵迷了眼。
但她不懂为何夏家这么有自信要嫁高门,夏时延不过只是个湖州知府,寒门出身,他女儿能有什么见识呢?可看到她这张脸,卞夫人才明白什么叫做倾国倾城之貌,有这样的美貌,高嫁就很正常了。
芸娘见卞夫人这样看着自己,忙行礼如仪,“给夫人您请安了。”
卞夫人这才大梦似醒一般,“小姐快请起。”
4. 如此上进 如此上进
湖州这天极热闹,锣鼓鞭炮,浩浩汤汤的接亲队伍,响彻整个湖州,在前边的是一水儿的穿着铠甲的护卫,随后便是八抬大轿,后边则是送亲队伍和嫁妆,蜿蜿蜒蜒,颇有十里红妆之意。
夏时延难得有些伤感,女儿平时也是教养长大的,却这般远嫁,不知何时才能见上一面,甄氏倒是眼泪中带着一些期盼。
她期盼女儿不必和她一样遭人抛弃,而是正正当当的做人原配正房,有高门显赫的夫君,日子越过越和美。
“淇哥儿,你要好好读书,早日高中,这样,你俩个姐姐也有个指望。”
淇哥儿也十二岁了,他也清楚母亲为何说这样的话,祖母夏老恭人说他娘让俩个姐姐嫁的更好些,是为他铺路,日后有俩姐姐的提携,那他日后肯定前途大好。
可同样的,夏家就他一个儿子,他也得顾着一家人。
夏老恭人不照看失了母的沅娘,却只独独照看这个孙子,半步不离身,甄氏和他俩姐姐平日除开吃饭也难得见他一面,不敢说重话,都是哄着他,如今见着了,甄氏对他难得是以对大人的话语说的。
“知道了,娘。”虽说被夏老恭人娇宠长大,天性柔弱,也不大能吃苦,可随着二位姐姐的出阁,他似乎觉得自己肩上的重担更加重了一些。
见儿子这般懂事,甄氏也心怀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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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湖州到京城,一路都是走水路,甫一上船还是挺兴奋的,芸娘还是小时候跟着爹娘在别处就任,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懂事之后就一直在湖州,从未出过远门,所以能在外边那是相当高兴的。
反正只要不出这个房门都行,她在船舱内早已退下新娘的红盖头和红嫁衣,因为要走这么久,如果穿这一身,等到了京城,恐怕早就馊了。
芸娘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做人做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
都说新娘子要穿着红嫁衣不脱,这样才婚事顺利,可芸娘心中清楚,若是这件嫁衣穿两个月,早就成酱干菜了。新郎拜堂的时候,要是熏晕了,那可太尴尬了。
所以,只要在人前,她穿上嫁衣,人后穿一条相近的裙子,想来不出舱门,旁人也不知道。
早膳居然是御赐的红米稻熬成的粥,这等贡品芸娘只听过,毕竟她常年关在家里,唯一的爱好也只有吃喝二字了。
红米稻熬成的粥软糯弹牙,配上几碟精致小酱菜,各色点心,芸娘放了几碟在飞絮和双燕前边,“你们也垫巴点儿,这去京里的日子还长着呢,好在现下慢慢的天气凉了起来,咱们在里边也受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