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时机是否已成熟?”

“明日,我便派人前往北边。”

卫珩和黎静言一来一去,跟打哑谜似的。黎雅听得云里雾里,隐约能猜到,京城里大概要不太平了。

这个不太平发生的很快,半个月后,来自全国各地的难民蜂拥而来。大批大批的流民挤在京城城门外,要求进京讨要说法。不是灾荒年,却有大批大批的灾民流离失所。百姓们痛恨变法,恨不得杀了那些变法的官员,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都不足以泄愤。

朝廷一开始还派人出来安置这些流民。可眼看着流民越来越多。已有不可控地趋势,索性不再理睬。直接在城门口加强了出入管制。

朝廷开始执行只出不进的策略。以此来维持京城内的治安。

自灾乱爆发后,陈安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眼看着灾民暴动的势头越发凶猛。他已吓得魂不附体,惶惶不可终日。

他的变法该是没错的,当初京畿两个县试验的好好的。为何全国推广后,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陈安怎么也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变法一事到如今已算失败。自古提倡变法者难有好下场。陈安已能预见自己未来的下场。

无奈之下,他只能去京兆尹府外求见李承佑,可去了五六天,总也见不到李承佑的面。陈安越发急躁,如今对他来说,李承佑便是他的救命稻草。他牙一咬,索性在京兆府对面住了下来,日夜守在,就不信这样还等不到人。

果然第十日晚上,李承佑回来,陈安一见,也顾不得衣裳不整,直奔而去。

他哭丧着脸求李承佑:“府尹大人,你可得”

“我不是叫你别来府上么。”李承佑打断他的话,低斥道。

“府尹大人,下官是真没法子了。”他称病请假已有好几天不曾入宫。

李承佑加快脚步往府里走,陈安紧跟其后进了京兆尹府邸。

“府尹大人,你救救下官啊。”陈安啪地一下跪在李承佑面前。他有如今的地位是李承佑暗地里提拔的。而他的变法本就为了帮李承佑排除异己。

如今的朝堂,大家只晓得多数为楚王一派,却不晓得这多数里又有大半是李承佑的人。

李承佑阴沉着脸,呵斥道:“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你急什么。”

“府尹大人,时至今日,咱们的变法已然失败。陛下要处置我也是早晚的事,我如何能不急。”

“你又怎知陛下定会处置呢?别忘了,当初变法陛下可是很支持你的。”李承佑完全不受变法失败的影响。一副胸有成竹的说道。

陈安总算听出了他话里的门道。试探道:“难道府尹大人已有对策?”不然为何这般有恃无恐。

“你且放宽了心回去罢。事情断没有你想的那般糟糕。即便天真的塌了,不还有本官撑着么。且回罢,切记,再不要亲自来我府上。有事便差人带话,咱另外约地方见面。”

“是,下官听候您差遣。”陈安晓得李承佑是个有野心有谋划的人。他为了做这个局布置了好多年,没道理被区区一帮流民毁于一旦。这般一想,他便放了心。

卫珩自三年前和祖母推心置腹谈过一次后,便搬出了卫国公府。平日里他都独自一人住在使君府,只逢年过节才回国公府探望祖母。

卫老太君虽不舍大孙子,到底也不再勉强他。头一年只隔三差五就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去使君府住一段。

随着卫珩的年岁增长,老太君为大孙子的婚事操碎了心。

这不,第二年后,老人家再不管其他,硬是大半时间都住到了使君府不肯走人。她每日里除了催着大孙子成亲就是催着他成亲。当然自永秀那事后,她再不敢自作主张定人家。

卫珩实在怕了祖母的催婚,索性日日厚着脸皮去高府对那小女人死缠烂打,顺便也蹭个饭什么的。

这日,卫珩前脚刚跨进使君府,便见到卫国公怒气冲冲地等在大厅内。

因老太君总住在大孙子府上,让卫国公很没面子,这不他隔三差五的过来请老娘回国公府。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做儿子的从没有劝回过老娘。

卫珩自三年前从老太君口中得知卫家的前尘往事后,面对卫国公,面对卫家人已没了那份亲情。如今也只剩下一点面儿清。“父亲来了。”这声父亲,他喊得很不甘愿。可祖母尚在,他不得不维持那点可怜兮兮的亲情。

卫国公刚刚被卫老太君扫地出门,受了一肚子气,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见卫珩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便皱着眉头,很是不悦。

这个儿子从小他就看不透,自三年前他分府另立后,父子俩的关系更是降至冰点,只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卫国公拉着个脸,不悦地教训道:“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但你祖母日日住在使君府上算个什么事。如今全城人都在看我笑话,你是要别人戳着我的脊梁骨骂不孝才甘心。”儿子健在,老娘却日日住在孙子府上不肯回家。这在古代可是大大的不孝。

“你有这个时间在这里教训我,还不如多花点时间说服祖母跟你回家去。”

“你这小子怎么和老子说话呢。你道我不想,你祖母不就为你那婚事放不下心么。你要孝顺,赶紧把婚给结了,你祖母还能不回府。”这两年里,卫国公可不被同僚官员戳着脊梁骨骂。他是好说歹说,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自家老娘说不回就不回。今日更是放话,道大孙子一日不成亲,她便一日不回府。这可把卫国公吓得。

他今儿说什么也要把卫珩的婚事当场给定下来。

“今日,我便把话撂下了,你与副参政家的嫡女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个月初五是好日子,先下定。”卫国公仗着自己父亲的身份,很是霸道地做主了。

卫珩冷笑一声,“父亲,我的婚事连祖母都不能擅自做主,你这是要越过祖母,忤逆她老人家不成。”

副参政明面上站在楚王一派,可实际上是个左右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暗地里和陈王也有挂钩。未来无论谁夺得那张龙椅,这样的人必定不会有好下场。卫国公把这种人的女儿与他送作堆,绝没安好心。何况,他的妻子从来就只有黎家那丫头。

“放肆,我是你父亲不是你下属。你怎能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卫国公霎时怒了,摆足了父亲的架势。“副参政家的嫡女哪里不好了,人名满京城的大才女,怎就配不上你第一公子了。”

“二弟和三弟也已到了适婚年龄。既然父亲觉得副参政家的嫡女千好万好,为何不给两位弟弟拉拉线呢。”

卫国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这个做大哥的都没成亲,两个弟弟如何能先成亲。”其实卫鸿和卫冕他早已相看好了人家。只等把卫珩的婚事办好了,就让二子和三子尽快成亲。

“哟,那倒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不是了,竟然阻了弟弟们的婚事。可我这人就这么个自私的性子,断不会为了他人而委屈自己。父亲可能不晓得。我母亲死的时候,祖母答应过她,我的婚事得我自己做主,你们逼迫不得。怎么父亲这是准备忤逆祖母了。”

“岂有此理,自古儿女婚姻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亲,我的婚事自有祖母和我母亲做主。”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好意思来指手画脚么。

听他这么一说,卫国公有一丝心虚,总觉得他好像已经知晓了卫家的秘密。“副参政家的婚事我已口头应下来,明日自会找你祖母要你的庚帖。”说罢,他也不等卫珩反应便拂袖而去。

卫珩冷笑着看他离去。他的婚事只有他自己能做主,谁也别想来插手。

自太尉被调离京城,卫珩这位枢密使在军中等于是一把手,又一次成了香饽饽。楚王不动他,自然是因着楚王妃这层关系。卫珩当初与恒王关系密切,如今恒王被遣回北边不得随意进京,等于说没了威胁。只要他不投奔到陈王营帐,楚王便不会动这位小舅子。当然若能将他拉拢过来自然再好不过。

这不,卫国公前脚刚走,下人便来禀告,道是楚王妃驾到。

卫珩心里闪过一丝讶然。这个大姐已有多年不曾联系。如今怎来他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