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戛然而止,段瑞华眸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波动。
应许沉下眸,不忍再看下去,白皙的掌心覆盖屏幕,“西禹说,他那天很自责,他背着张卿默跑的太慢了。”
泪珠砸落,段瑞华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仿佛血液倒流,仿佛心跳停止。
应许缓慢站起身,“我舅舅说,他这辈子只有你一个爱人,他无法带给你安抚和保护,是他的过错,他用余生赎罪。”
“你吃的药,一直都是他在熬,他还告诉我,他弄丢了一支最爱的茉莉。”应许抿唇,“我去外面等你。”
“洪江河。”段瑞华嗓音沙哑无力,“凭吴琳娜和陆北林,不可能做到那么多,陆东华再傻也还没有傻到帮他们伤害自已的家人。”
“一开始我说的可以把陆西禹拉下水也是因为他,陆北林现在应该已经被他的人救出来了。”
“猜到了。”应许背对着他,“别看窗外了,视线被挡住了,看窗下吧,他一直都在。”
“怎么还没出来……”谢子乐在原地干着急,“不会出事儿了吧?”
陆西禹的安抚信息素一直没有收回去,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仓库大门,心下颤抖。
白澈阳来到陆西禹身边,“他们说,仓库里的人已经从后门逃走,却不见段瑞华和小许的踪影,我最多再等五分钟。”
“用不了五分钟了。”陆西禹扬起嘴角,大步朝仓库门口跨去,“他回来了。”
门打开,应许落入他的怀抱,安抚信息素包裹全身,已经不安疼痛多久的小腹逐渐平息安稳。
白澄月终于在那窗台看见了朝思暮想的面孔,眸光一颤,泪水不自觉溢满眼眶。
相对无言,一起落下泪水。
他憔悴了太多,整张脸透露着虚弱,苍白如纸的脸庞上也留下了年久岁月的痕迹。
再见,他们都已不再年轻,已经浪费了大半光阴,甚至都没有好好相爱。
“舅舅。”应许唤他,“叫他下来吧,不是他的错,我不怪他,也不怪你。”
“他不会来的。”对视中,白澄月喃喃回答。
陆西禹握住他手臂的手紧了紧,“因因,咱们先去车上,这里冷。”
白澄月大声道:“大家都先回去吧,我想和他单独聊聊!”
应许看了他半晌,点点头,“大舅,我们先走吧。”
白澈阳视线扫了二楼窗台的段瑞华,段瑞华短暂的分了视线朝他看来,两人对视间,白澈阳抿了抿唇,目光灼灼,他站直身体,年过半百的人就这么深深鞠了一躬。
“都上车,先回去。”白澈阳发话,楼下众人陆续离开,陆西禹揽着应许的肩膀,钻进车厢时,他回头望了一眼两人,心中隐隐不安。
“还疼吗?”白澄月开口,是掩饰不住的心疼,“你总是一个人藏着掖着。”
段瑞华扯了扯嘴角,“你躲了我好久,就算找到你了,我也不敢见你。”
“都结束了,下来吧。”白澄月朝他张开双臂,“我带你回家。”
段瑞华摇了摇头,“我已经没有家了,我是罪人,我自愿被蒙蔽双眼,导致做了太多错事。”
他那双眸子已经麻木,像一潭死水般激不起波澜,白澄月心口一滞,“那我上去找你。”
段瑞华平静的看着他走向大门,心头酸涩。
白澄月推不开大门,一种可怕的想法在心头生根发芽,肆意蔓延,几乎将他整个人扼住咽喉,无能为力。
“段瑞华!你开门!”白澄月用力砸着铁门,“你敢一个人死在里面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
段瑞华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我们纠缠了半辈子,下半辈子,就算了吧。”
他顺着斑驳发黄的墙面滑下,整个人使不上任何力气,眼前一切都逐渐变得虚无缥缈。
老旧的仓库隔音不好,他依旧能听到一楼白澄月带着哭腔的怒吼和用力的砸门声,铁板震动发出的巨响已经唤不回他的意识。
“砰”
段瑞华欣慰的笑笑。
他还是进来了。
白澄月跌跌撞撞跑上楼,在他身边蹲下,捧着他的脸,声音颤抖,“你怎么了?”
病态惨白的脸庞,嘴角那一抹暗红格外刺眼,“都是快当爷爷辈的人了……哭成这样像什么话?”
话未完,他口中涌出暗红色的鲜血,白澄月手足无措的捧着他的脸,整个手掌染成红色,无数泪水都无法洗净。
“即使他不是你外甥,我今天都不会动他的。”段瑞华靠在他的颈间,“不能再多一个像我这样的人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来而已,我想见你。”段瑞华缓缓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别哭,我多活了太久了,该结束了。”
白澄月已经说不出话,喉间哽住,苦涩十分,他颤抖着,将怀里流逝生命温度的人抱得更紧。
“我早该死在那场大火,你别自责。”段瑞华瞳孔逐渐失去光泽,“我爱你,很多年了。”
很久,久到白澄月已经不再感受到他的温度,久到他的笑永远僵在脸上。
白澄月将他打横抱起,走过手术台时,无意间踢到他竖在墙角的拐杖,滚落在地,发出刺耳声响。
这些年,他学会了骄傲,就连拐杖都精致得不像话。x?
白澄月弯腰想捡起拐杖,跪地侧目,视线不经意扫过手术台下绑着的彩色电线。
再简易的手术台,也不可能有电线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