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沈麓拎着那几个奢侈品袋子，不得不回到沈家。贺岚招来一辆车，问：“要我送你吗？”
沈麓摇摇头：“我打车回去。”他捏着崭新的百元大钞，“贺岚，谢谢你的钱，我以后一定还你。”
上车后，贺岚对他挥手： “路上注意安全，记得联系！”
出租车在转角消失，沈麓确定贺岚已经走远，才拎着袋子往沈家的方向走。他把那一百元小心翼翼装进口袋，这是来之不易的资金，在被饿得头昏眼花时，可能是保命的工具，不能浪费在打车这种奢侈的事情上。
不过十分钟，一辆迈巴赫停在身边，车门打开，钟弋走下来，鞠一躬：“沈小少爷，您好，凌少让我送您回家。”
沈麓惊讶：“让我坐他的车回去？”
“是，凌少交代，一定要把您送回沈家。”钟弋打开后车门，“请上车。”
沈麓小心翼翼跨上迈巴赫，他只有第一天被接回家时，有幸坐过一次百万豪车，其他时间出门都是坐公交，最近沈樱柠不高兴，没收了他的公交卡，他来往医院只能靠双腿走路了。
钟弋坐在沈麓对面，拿着手机，点开备忘录：“请问小少爷，您每个月零用钱是多少？”
沈麓目光怯怯，不敢回答，钟弋安抚道：“这是凌少让我问您的，肯定有用处。”
“没有。”
“什么？”
沈麓重复：“我没有钱。”
钟弋沉默两秒，如实记录下来，又问：“您现在住在哪里？”
“杂物间。”
“平时做什么？”
“打扫卫生，收拾花园，除草，给奶奶送饭。”
“沈家谁会欺负你？”
“主要是五小姐和六小姐，还有他们的朋友。”
……
一路问下来，钟弋对这位名存实亡的少爷感到心酸。沈家也是百年世家，沈麓还是本家的血脉，都被如此轻视，大家族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背地里却避免不了藏污纳垢。
迈巴赫驶入沈家的私人领地，山脚下的岗哨看见熟悉的车牌，赶紧给主宅通报。等车开上位于半山腰的沈家主宅，电子门打开，管家已经候在门口，钟弋按下车窗：“俞管家您好，凌少没有来，不必多礼。”
“钟特助您好，”俞管家颔首，“那您过来是……？”
钟弋下车，打开后车门，一只纤细的脚露出来，接着是瘦弱的身子，俞管家睁大双眼：“小少爷？！”
“是，凌少吩咐我送沈小少爷回来。”钟弋拿出几个奢侈品袋子，“这些，是五小姐的东西，她在万澜购物，把沈小少爷当成拎包仆人，俞管家，您知道这回事吗？”
俞管家面露难色，把钟弋拉到一旁：“钟特助，如果我否认，肯定不切实际。但有些事情看在眼里，只能装聋作哑，您跟着凌少多年，大家族里的情况有多复杂，您肯定了解的。”
“大小姐知道小少爷的处境吗？”
俞管家叹气摇头：“大小姐有自己的私宅，平时很少回来，本家基本上都是几个年龄小的小姐、少爷在居住，五小姐话语权最大，所以她想针对小少爷，我们也不能多问。”
钟弋思索片刻，请沈麓带路，去他的住处看看。穿过一条青石小路，后面一排平房是佣人的住所，刚推开院门，一名肥胖厨娘叫道：“死小鬼，怎么才回来！那么多碗不用洗了？！”
钟弋抬头，面色阴寒，俞管家连忙呵斥：“不要命了吗？敢让小少爷洗碗！”
厨娘愣了愣，发现除沈麓之外，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身后，他拿出手机，冷冷道：“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会如实汇报给凌少。”
“凌少？！”厨娘擦擦手，立即变得低眉顺眼，向沈麓道歉，“小少爷，我一时嘴快，您别生气，平时都是我做饭给您吃的……”
“哦，就是那些夹生米饭和剩菜、偶尔还有馊掉的肉吗？”
厨娘冷汗落下，沈麓擦肩而过，打开最里间的小屋子：“我住在这里。”
钟弋拿着手机，刚踏进去便闻到一股霉味，打开灯之后，内里的破败不堪令他震惊，床对面竟然摆了几个腌菜坛子，那一阵阵令人作呕的霉味就是从坛子里散发而出的。
钟弋忍着作呕的冲动，手机转一圈，把屋子的边边角角全部拍进去。俞管家在身后呵斥：“你们就给小少爷住这种地方？！快点！去主楼收拾一间卧室，把小少爷的东西搬进去！”
“不用了。”沈麓在床边坐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钟弋低声道：“小少爷，凌少让我送您回来就是为了敲山震虎，让您的生活条件得到改善……”
“我知道，只是你们一走，我恐怕又会搬回这里，受到更加非人的待遇。”沈麓抬头看着他，“您把这一切报告给凌少，他会去找大小姐吗？”
“我想凌少就是这个目的。”
“那我更不能现在搬走。”沈麓幽幽望着他，“我要等大小姐来。”
钟弋会过意来，点点头：“好，那就请您先委屈几天，我想不会太久。”
“谢谢。”
“还有，记得给贺少发消息。”
想到贺岚，沈麓终于绽开微笑：“嗯，我会的。”
*
云收雨歇，贺岚趴在江凌夜的胸口，闭上眼享受贤者时间。
江凌夜右手拿着手机，左手食指一下一下拨弄落在胸前的黑发，钟弋已经把收集到的证据全部发给他，他全部转发给沈惊鸿，附言只有四个字回去看看。
“没想到沈麓这么可怜，相较之下我还算幸福的，虽然贺于生也没把我当儿子看待，但至少没有苛待，基本的吃穿用度都会满足。”
“人多避免不了矛盾，大家族树大根深、枝繁叶茂，看不见的角落太多，容易藏污纳垢。”江凌夜捏捏他的脸颊，“你和沈麓只见过几面，为什么会对他这么有好感？”
“保护欲是男人的天性好吗？”贺岚抬起头，“我虽然是Omega，但第一性别也是‘男’，也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