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1 / 1)

柔儿想到自家女儿所受的苦, 就忍不住要落泪。

安安吃了药,金凤过来把碗碟收下去。柔儿靠坐过来,握着安安的手问道:“你这些日子在家闷不闷, 若是想念你那些伙伴儿, 我下帖子请他们来赏花?你爹刚得了几盆名品兰花,叫人扶你去花园亭子里, 听戏也好, 说话也好, 别一个人闷着啊。”

安安有些变化,虽然这变化很细微,但作为一个十分了解自己孩子的母亲来说,这变化逃不过她的眼睛。安安变得寡言,也变得叫她一眼看不透了。

“不了。”安安摇摇头,拒绝了母亲的提议,“我没什么,腿脚不便,也不大想见人。对了,听说彦哥儿来信了,是么?”

话题被转到别的方向,母女俩说起了在外求学的彦哥儿。

晚上,安安回到房里,在昏暗的灯下铺开宣纸,提笔想写些什么,那日的情景浮现在脑海,那个人……至今没有消息,他怎么样了,他伤的那么重,且箭头上有毒,他能熬得过来么……

与此同时,霍骞正俯卧在鸦青色的帐子里。

肩头的伤处理过,侍人正在替他换药,干净的纱布裹在肩上,不过一瞬,血水便透过药粉从纱布中渗出来。

侍人焦急地道:“世子,您肩膀不能用力。”跟身后服侍的人打眼色,去换新的纱布过来。

霍骞很厌恶现下什么也不能做的自己。

“那些人,处置了?”

换好新的纱布,他敛衣坐起身。

“回世子,都已追回,用了刑,不肯吐口,舌下都藏了药,预备以死报主,幸亏刘先生在,一个个给他们卸了下巴。此刻应当还在审着。”

霍骞点点头,站起身来,他此刻看起来格外阴郁,跟原本那个俊逸阳光的少年相差很远,不像同一个人。

“霍擎才三岁,就已经如此容不得我,张氏也太心急了。我可不是我娘,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去,写几封信,好好替我诉诉苦,一封送到祖母那儿,一封给宫里的七皇子,顺便把我的惨状沿途宣扬宣扬。”

侍人不赞成道:“这……家丑不可外扬,只怕侯爷他……”

“怕什么,霍骏川早就不要脸了,还需我们这些人替他遮什么丑?走,咱们一块儿去牢里看看去。”

霍骞系好外袍,重新冠发,纸扇轻摇,又是个如玉公子。

几人来到牢前,里头正在用刑,空气中蔓延着难闻的血腥气。霍骞走进来,听见一个刺客正在哀求:“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刘先生刘文州转过脸来,见是霍骞,行了一礼,“世子,这些人嘴巴硬的紧,不过您不用担心 ,今日之内,属下定能审个结果出来。”

霍骞瞧了瞧那些刺客的模样,都被用了重刑,有些明显已经救不活了,他负手踱着步,淡淡道:“也不必审了,这些人能熬住酷刑,不外乎父母妻儿被那边掌握着,不敢招,也不能招。”

他指了指那几个明显不行了的,“收拾收拾,埋了吧,余下几个,随意拿几本罪书给他按手印,不管今儿的事是不是张氏干的,小爷都算在他头上了。”

他左右逡巡,见其中一个刺客样貌颇俊,“把这个送给霍骏川,他的罪书上写:勾搭主母,与张如烟做地下夫妻已三年半,嗯,是侯爷去滇南公干那年进府跟张如烟好上的。”

那刺客瞪大了眼睛,但适才没审他,他下巴还没接回去,此刻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只发出痛苦惊惧的呼喝声。

刘先生一听就明白了霍骞的意思。

小公子霍擎快三岁了,三年半前,侯夫人在侯爷去滇南时被诊出有孕,霍骞就是想给他爹跟他后娘添添堵。如果可以,再顺势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至于这种子会否发芽破土,就要看侯爷和侯夫人是不是还如当年一般情深了。

可是,也只能添添堵,对侯夫人张氏或是侯爷都造不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刘先生叹了口气,有些心疼自家主子。明明是天之骄子,可惜爹不疼娘不爱,外家只剩个空壳子,没助力又没靠山,若是侯爷真豁出去不要脸面,上表求请夺去他的世子位让给他弟弟……他没任何方法反抗。

这些年他也努力在经营人脉,可经营人脉不是单单信口开河许诺将来如何如何就够了,得有实质的看得见的好处。所以按照刘先生的建议,他来到浙州。

他需要钱,许多的钱。在外人瞧来,他仍是世子,仍是权势的代表,他必须在失去这个身份以前,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助益。

无疑,这助益出现过,郭家主动伸出手,想和他绑在一起,可让刘先生不解的是,他竟然拒绝了。

刘先生和霍骞走在花园小道上,“世子,要不要重新考虑郭家的提议,郭家的实力足以令您……”

霍骞摆手打断了他,“我有计较。”

刘先生道:“世子,现在不是还能继续观望的时候,您需要作出选择。眼看就是侯爷六十大寿,您以来替他寻宝的借口已经在浙州流连近两个月,您需要在他寿辰前赶回京,您必须在那之前达到你此行的目的。”

霍骞何尝不知时间紧迫,可这件事急不得。

他有他的目标,不是郭子胜,而是赵晋。

赵晋手里有他需要的一切资源。有钱有人有门路。

他从一开始决定要来浙州,就是为了接近赵晋并取得他的支持。

现在,也许他该有进一步的行动了。

于是次日赵晋桌上就多了一张拜帖。

赵晋坐在书房椅上,望着拜帖上的姓名。

这两个字,让他的眉头久久无法松开。

霍骞……

第152章

在赵晋看来, 安安那天在山谷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且这件事一定与霍骞有关。

绝不是像安安所说那般,是她自己不小心跌下山被霍骞带着从人恰好救起来送回家。

可安安为什么会为了霍骞说谎,赵晋想不通。

他的女儿他了解, 她不是个容易被人摆布的姑娘,她有主见, 且一向与父母亲近。

赵晋对霍骞的印象很不好,他说自己是为代人转赠物品而来, 可他对赵家发生的一切表现出的关心程度令人匪夷所思。如果说他无所求,赵晋是不信的。一段时间以前, 赵晋已派出人手去查探此人的底细。

他了解到, 此人虽是侯世子, 却是朝不保夕,身不由己。这样的年轻人赵晋见过许多,他们为了护住自己的权益,保住自己的东西不被抢走, 往往会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