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欲眼见她这样子,就了然她是压根没往心里去过,无声地笑,烟也在悄无声息间燃了半截,被他摁进烟灰缸,然后话锋一转地问道:“那贺庭周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话题转得这样快,宋再旖反应几秒,又默了几秒后摇头,“不可能,我亲口问过他,他有喜欢的人,不是我。”

“他喜欢你。”但沈既欲置若罔闻,重新强调这么一句后抬头看她:“你是不是宁可信他,也不信我?”

那一刻宋再旖和他紧紧对视。

感情告诉宋再旖,她应该相信沈既欲的,可理智又想不通贺庭周有什么必要拿这种事情撒谎骗她,余青那人她是见过的,是活生生存在的,并非贺庭周凭空捏造的。

以至于当她眼睛越看越酸的时候,她叫他:“沈既欲。”

就这三个字,回荡在寂静的客厅,她的答案似乎就跟着在无声悲戚中明了,沈既欲整个人一僵,旋即自嘲地笑出来,笑到宋再旖又叫他,朝他一步走,而沈既欲站起来,他的手臂擦过她的掌心,没能握住。

“行,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决定好了吗,是去找他,还是留下来陪我过生日。”

他问得决绝,宋再旖听得出这绝不是简单地问她即将何去何从,所以仰头,哑声问:“你非得这样逼我是吗?”

“逼你,”沈既欲垂眼看向她,低沉地念这两个字,笑:“就是你从始至终都没想过留下来,是我让你为难了。”

“我说了去去就回啊!”

“可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我会在原地等你回来?”

沈既欲这话一出,宋再旖呼吸跟着一滞,落空垂下的手攥紧,指甲掐进掌心,隐隐作痛,而后听他继续说:“宋再旖,我不是你养的一条狗。”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落地窗早已被打得雨痕斑驳,水迹蜿蜒,就像人流过泪的皮肤,雷电间隙交加,吓得Snow蜷成一团,可又仿佛感应客厅这边的剑拔弩张,探出一点脑袋,很细地嗷呜一声。

“沈既欲你别这样,”宋再旖压下所有的情绪和胸腔的涩意,还是去握了他的手,他由着她握,没拒绝,或者说是无动于衷,她看着,深吸一口气说:“我答应你,现在四点一刻,我七点一定出现在BRUISE,不会缺席你生日的。”

可就算对着宋再旖这番保证,沈既欲仍是一步不肯让地注视她,不说话。

近乎残忍的沉默后宋再旖也算是看明白了,“按你的意思,是不是今天只要我在你面前走出这里,我们俩就算完了?”

“你都选他了,还要我干什么?”

宋再旖听笑,倏地松了手,后退两步,弯腰去捞自己的手机,再抬头时眼眶发红,瞪着和她隔一个茶几的沈既欲,“你对我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沈既欲无声将那只被宋再旖甩开的手插进裤兜。

宋再旖又拿一把伞,在快要走到玄关的时候停步,背对着他说了句:“沈既欲,你别后悔。”

然后摔门离开。

没有一秒回过头。

第67章 EIG找你的人是我

就算下着倾盆大雨,室外的温度却没因此凉快到哪儿去,闷热潮湿到极点,一口郁气在胸腔死死缠着,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宋再旖想不通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明明半个小时前两人还好好的。

撑开的伞挡不住四面八方的雨丝,宋再旖问清贺庭周殡仪馆地址后就站在路边打车,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手机屏幕晕开水珠,她用指腹抹掉,又打湿,如此往复几次后,她深呼吸。

终于回头。

原本停在小区门口的那辆布加迪开走了。

她叫的网约车也到了。

贺庭周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宋再旖。

红的眼角,满脸的湿痕,下意识地抬手,却又在离她十厘米的地方克制地停住,改为拿纸,想给她擦脸时被她挡了下。

“我自己来吧。”宋再旖说。

掌心的纸巾被抽走,徒留他的手再度悬空,片刻后才缓缓垂下,贺庭周看着她因为脸上有妆而只是轻轻拭干水珠,“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宋再旖闻言动作顿了下,偏头看向被贺庭周搁在椅子上的骨灰盒,正面居中的地方嵌着一张他外婆的照片,看模样应该是没生病之前拍的,笑得温和有气质。

这半年,不止周肆北的事宋再旖没有关心,贺庭周外婆的情况她也没再过问,只听说不太好,但具体差成什么样,她没问宋砚辞,原本想着过两天找个时间,买束花去医院看望一下,却没想到这一面来得这样快,以这种方式。

世事无常。

她摇头:“我应该早点来的。”

说话间告别厅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淅沥雨声间隙传来,宋再旖抬头看过去的时候余青正好拎着一袋东西走进来,两人打上照面后她步子稍缓,面露探究,贺庭周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袋子,问她买的什么。

余青就看回他,“你午饭没吃,本来想给你买关东煮的,但店里卖完了,就给你买了三明治。”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东西,你想范老师九泉之下还要操心你这个吗?”

宋再旖看着两人介于熟悉和亲昵之间的自然互动,没出声,直到余青问起她,贺庭周刚要介绍,他的手机先响,宋再旖下意识一瞥,就看到屏幕上是一串不足11位的国际号码,以为是诈骗电话,但没想到贺庭周看两秒后朝两人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然后转身,径直退到旁边角落,右滑接通,搁耳边。

说了什么宋再旖听不见,只能盯着他的背影,思绪还没来得及发散,余青就先笑了笑,视线打量过她后问:“你是他的女朋友?”

“不是。”宋再旖回神,生怕余青误会什么,立马补充:“我就是他的同学。”

余青却对她这话不以为然,眼神示意过告别厅里摆着的寥寥几个花圈,“只是同学的话,他不会告诉你这事儿。”

“哦,他通知我可能是因为当时他外婆摔倒在路边,是我打的急救。”